服务员敲了敲半开的门,探身进来:“温少爷,您点的甜品。”
托盘上是精致的小盅,是温景澜刚才出门特意替姜迟烟点的山药玫瑰露。
包厢里的那个女人显然是醉了,整个人蜷缩在温景澜的怀里,暧昧旖旎。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目不斜视地将玫瑰露放到桌上,便迅速退身出去。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温景澜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人——苏酥。
温景澜的眼神黯了黯,没有多想,直接把电话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什么事?”温景澜接通电话,冷淡的语气里藏着淡淡的不耐烦。
他有些意外今天苏酥的反常,平日里,她是很懂分寸的。
就连发信息给自己,如果自己不回复,她也绝不会再发第二条,
电话那头,苏酥的声音带着哭腔:
“先生,医院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我奶奶被推进了抢救室……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我……”
她声音抖得厉害,
“我好怕……能不能……您能不能来医院陪陪我?”
温景澜皱了皱眉:
“你先别哭,既然进了抢救室,那就交给医生处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给你的那张卡没有上限,让医院用最好的药。”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苏酥,她反而哭得更凶了,
“先生……我在m城没有其他亲人了,只有奶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怕她这次撑不过去……求求您了,好不好?别让我一个人待在这儿……”
本来安安静静窝在他怀里的姜迟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扒住他的胳膊,想往外钻。
温景澜一把把她重新捞回来,牢牢锁在怀里,对着电话那头的苏酥扔下一句:
“我现在有事,晚点联系你。”
随即,便挂断电话。
温景澜今晚始终留意着姜迟烟,
他将她整晚的坐立不安都一分不差地看在眼里,
整场饭局,她除了一开始用筷子夹了几下清口小菜,便再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空腹喝酒,伤胃。
他将怀里的姜迟烟托起来:“先吃点东西。”
姜迟烟没有胃口,也不肯好好坐正,捂着胃说难受:“我不想吃,没胃口。”
温景澜不肯放任她,也不打算和一个意识不清醒的人讨价还价,
他直接将人抱到自己腿上,一手扣住姜迟烟的腰,另外一只手舀了半勺绵密香甜的山药泥,
送到她的唇边:“就是因为不吃东西才会难受。张嘴。”
姜迟烟推开他的手臂:“烫。”
温景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没再说话,只是重新舀了一勺,低头轻轻吹凉,再一次递到她嘴边:
“吃。”
这一次,姜迟烟没再挣扎。她乖乖张开嘴,顺从地将他喂来的山药泥一点点吃干净。
原来这就是温时执着于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困住姜迟烟的原因——
没有什么比看着一个难以驯服的猎物在自己的手里被打碎、折服、再驯化,更令人愉悦的了。
在这一刻,温景澜意识到,自己和温时有着同样的与生俱来的卑劣,
他的基因里刻着狩猎的本能,
一旦这种基因被唤醒,他就会化身成最残忍、最不择手段的猎人,只为追捕他挑中的猎物,至死方休。
对于姜迟烟,他势在必得。
之前他用错了方法,浪费了太多时间。
但是没有关系,对于最甜美的猎物,他有无比的耐心。
既然姜迟烟愿意把他当作温柔贴心的哥哥,那他不妨好好戴着这张面具。
***
姜迟烟的酒已经醒了大半,想到今晚自己拉胯的表现,不免有些难堪:
“大少爷,我什么都没帮上忙,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
温景澜表情淡淡的:
“连秘书是千杯不醉的海量,怪我一时疏忽了,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
他偏过脸看她,语气有轻微的责备: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女孩子在外面逞强喝酒,是很危险的。”
姜迟烟却只听进去了“连秘书海量”。
她不由想到那个五官精致,气质干练的女人。
连诗雅大概也就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她已经是工作场合里的多边形战士,
而自己……姜迟烟想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只觉得如鲠在喉。
“大少爷,之前我拜托您给我找一份工作的事情,就暂时先算了吧。”
姜迟烟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起码现在的她,还不具备站在温景澜身边的资格。
温景澜很敏感地捕捉到姜迟烟的情绪低落,他能猜到原因,却装做不知道,揶揄地勾勾嘴角:
“是气话?待会儿不会又要跳车吧?”
姜迟烟明白他指的是自己下午的失态。
今天这一整天,她在温景澜的面前就表现得像个疯子,
她很清楚自己失控的原因——
她没有办法再心平气和地面对温时。
她和温时这段扭曲见不得光的关系,正在朝着失控的方向超速脱轨。
温景澜是她的逃生出口。
可是,温景澜没有理由要知道这些,就算知道了,也不代表他就有义务要救她。
姜迟烟哑口无言,低头苦笑:“我不会再这样任性了……今天是我昏了头。”
温景澜没有说话。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安静,过于安静,就形成了显而易见的尴尬。
“就在前面路口靠边就好。”已经可以看到公寓的老楼,姜迟烟让聂准停车。
聂准侧过脸来,试探着看了一眼温景澜:
“姜小姐,现在天都黑了,还是我开车把你送进去吧。”
姜迟烟摆摆手,坚持要在这里下车:“不用了,里面的路很窄,你的车会蹭掉的。”
温景澜始终沉默着看向车窗外,聂准见他不反对,便把车停靠在路边。
姜迟烟下车前还不忘拿上被扔在座位角落里的纸袋——
被温景澜视作敝履的,属于姜芸的真心。
“那我走了。”姜迟烟几乎是逃下车,
她后悔了,今天不该来找温景澜的。
非但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还惹得他生了嫌。
印象里,他总是好脾气的,脸上也总是笑笑的。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冷淡。
“等一下。”
温景澜跟在姜迟烟身后下车,两只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长腿不费吹灰之力地就走追上姜迟烟。
他并肩走在姜迟烟的身旁,
昏暗的路灯将男人的身影拉得斜长,笔挺的西装下是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
温景澜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
但是姜迟烟能感觉到,他在生气。
“姜迟烟。”
温景澜的声音冷冷清清的,不含感情地喊她。
他的眉眼间透露的失望,让姜迟烟的心沉到了黑黢黢的谷底。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在温家的处境。如果你想要让我帮你,无论是摆脱温家,或者是离开温时。起码要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姜迟烟咬住嘴唇,突然心虚得厉害。
温景澜说得没错,
她每次都说要离开温时,可是每一次,还是会和温时滚到一张床上,
难道自己每一次都完全是被温时强迫的吗?
自己这次的情绪爆发,难道就没有半点是因为吃乔蔓的醋吗?
温景澜的手掌落在姜迟烟的头顶,他叹了口气,又恢复成那个宠爱妹妹的哥哥:
“阿烟。如果你真的想离开温时,我会替你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