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婷不明白姜迟烟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些。她和这个女人素昧平生,只隐约听过她是温时身边的人。
她不信任姜迟烟,
“呵,你们都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不过是赵振邦无数个女人中的一个,他哪里会把我放在心上。”
钟婷只说对一半,
赵振邦的确有不少情妇,但是怀孕的,只有她一个。
不是赵振邦不行,是他不允许。
赵振邦身处议会委员会主席的高位,明处暗处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任何风吹草动的丑闻都可能被拿来大做文章。
如果让一个背景经不起推敲的女人怀了他的孩子,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可偏偏,钟婷怀孕了。
更要紧的是,赵振邦对这个孩子还十分在意——乔蔓手底下的人拍到了赵振邦陪钟婷去妇产科的照片。
姜迟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眼神冷了下来。
“你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无论那份名单你交还是不交,等议员选举一过,你都小命不保。你唯一的机会,就是让温家相信你能确保赵振邦在关键时候出手,助温景澜一臂之力。”
钟婷抬眼看她,目光里带着怀疑与防备:
“那对我有什么好处?事成了,他们就会放过我?”
不可能。
从她选择背叛温家的那一刻,温时就不可能再留她。她知道的太多,又怀着赵振邦的孩子。
一旦温景澜上位,就是钟婷的死期。
姜迟烟抬手抚向钟婷的肚子,眼神灼灼地看她:
“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你自己。”
她知道钟婷没得选,只能相信她,
“你现在两头不讨好。哪怕赵振邦眼下对你还有几分真心,可一旦知道你的过去,你照样是死路一条。你只有相信我,才可能还有一条活路。”
钟婷紧抿着嘴唇没开口,可是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她被说动了。
***
钟婷的事情,姜迟烟打算亲自和温景澜谈。
温景澜在电话里答应得很爽快,说自己就在附近,可以顺路来接她。
“听阿时说,你身边添了个新人,就是他?”
温景澜不急着发动车子,隔着车窗玻璃远远打量站在那里的白贤。
姜迟烟心口微微一紧,下意识拽了拽胸前的安全带,只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要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温景澜侧过头,探究的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然后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待会儿我还要回公司,路上找家咖啡馆坐着聊吧。”
姜迟烟摇摇头:
“还是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咖啡馆人太多了。”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味飘到鼻尖,温景澜的眼神一瞬间沉了下去。
那晚把她从陆今曜手里救下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身上就是这股子甜香。
平静如水的桃花眼底,情绪变得愈发深不可测。温景澜脚下踩下油门,改变了方向,
“好,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
车子停在市民公园的停车场。
这里曾是姜迟烟就读的高中,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设施齐备的公园。
工作日的下午,偌大的公园停车场空荡寂静,只有温景澜的黑色迈巴赫到此一游。
姜迟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
高中毕业的暑假,她作为姜家二小姐的人生戛然而止。跟密友约定的毕业旅行,也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这里以前是一所学校。”
姜迟烟怔怔地看着十字路口的路牌,还是那几个熟悉的字,然而周遭的一切早就天翻地覆。
“是吗。”
温景澜笑笑,却不是真的要问,像是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多兴趣。
他降下半扇车窗,让车外的空气流通进来,
“想要和我聊什么?”
姜迟烟收回飘忽的思绪,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准备好的说辞:
“钟婷对你有用,她说有办法让赵振邦帮你拿下这个议员的位置。”
温景澜朝她看过来:“她把名单交出来了?”
姜迟烟摇摇头:“她说赵振邦的书房都上锁,除了他自己,谁都进不去。”
温景澜的胳膊搭配在窗沿,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唇角现出一个很淡的弧度,
“阿烟,这话你信吗?”
姜迟烟咬着嘴唇:
“名单不是最重要的。你要的是结果,她现在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轻易交出筹码。议员大选只剩不到两个月,留给你去周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不如放她回到赵振邦身边,只要赵振邦肯站到温家这边,你的目的就达到了,不是皆大欢喜吗?”
温景澜神色冷淡,不为所动:
“她连名单都弄不来,怎么能保证说动赵振邦?我又凭什么相信一个已经背叛过温家一次的人。”
姜迟烟早就预料到温景澜会这么说,她转过脸来,笃定地看着温景澜,
“可以抓她一次,就可以抓她第二次。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有了把柄,还怕她不听话吗?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让她再多活两个月罢了。”
温景澜没有接话,摸出一支香烟衔在唇边,
“介意我抽一根吗?”
姜迟烟摸不准温景澜的意思,讷讷地点了点头:
“可以。”
燃烧的烟丝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温景澜的手肘顶在窗边,偶尔将手伸出窗外弹烟灰。
窗外,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追逐着跑向停车场。从温景澜的车前经过的时候,一脸稀奇地指指竖在车头的车标,在看到驾驶座上英俊的男人后,倏地加快脚步跑走。
跑远了,又传过来一串嘻嘻哈哈的笑。
温景澜深吸一口烟,将烟雾朝窗外缓缓吐出。他转头对着姜迟烟笑了笑。
“你那时候,也是这么无忧无虑吧。”
姜迟烟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温景澜说的应该是高中生时代的自己,就像刚才那群女高中生的年纪。
结痂的伤口被抠出一个小小的豁口,姜迟烟选择闭口不谈:
“过去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
夹在指间的香烟就快要烧到皮肤,温景澜抬手送到唇边深吸最后一口,长指将烟头弹出窗外。
关上车窗,温景澜掸掉沾在西裤上的烟灰,
“钟婷的事情,为什么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