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锁妖塔返回寺庙的那日,天刚蒙蒙亮。林异背着装满巡查笔记的布包,腰间系着玄辰护塔令牌,脚步比来时更显沉稳。寺庙的晨钟刚过,炊烟从伙房的烟囱里缓缓升起,玄阳站在藏经阁前的银杏树下,手里捧着几本泛黄的旧册,见他走来便迎了上去:“这些是历代护塔人留下的零星记载,你整理《锁妖塔英灵录》时,或许能用上。”
林异接过旧册,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能感受到岁月留下的褶皱。翻开第一页,上面是用朱砂写的“封渊秘藏针”三个字,字迹力透纸背,旁边还画着简单的针身纹路,标注着“一层地脉眼,镇烈渊残魂”。他忽然想起一层地脉下那缕沉睡的残魂,想起封渊秘藏针泛着的淡金光,心里忽然有了清晰的脉络:“师父,我打算按楼层分章节,每章先写镇邪针的来历与功能,再记主邪的特性,最后把英灵的故事写在后面,这样后世弟子翻开,就能一目了然。”
玄阳点点头,眼里满是赞同:“就按你说的来。我每日上午在藏经阁核对细节,你若遇到记不清的巡查见闻,或是对旧册记载有疑问,随时来找我。三层那些骸骨英灵的名字,咱们当时在塔内抄录过,你要逐一审对,不可遗漏一个。”
接下来的半月,林异几乎日日待在藏经阁西侧的书房里。书桌上摊着巡查笔记、旧册与空白宣纸,砚台里的墨磨了又添,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与窗外的鸟鸣、风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寺庙里最安静的旋律。他先从一层写起,笔下的“封渊秘藏针”不再是冰冷的法器名称。他写下玄阳说的“藏渊符文”,写下地脉眼的位置,写下那缕残魂作为“后期伏笔”的意义,连玄阳当时叮嘱“需用破妄针穿透地石显现”的细节,都一字一句记了下来。
写到二层的锁口鬼市针时,林异特意停顿了片刻。他想起二层散尽的怨魂雾,想起怨骨鬼缩在柱旁的模样,便在纸上补充:“此针‘禁声散怨’,可解怨骨鬼之惑,后续查‘医者邪修’旧怨,此针为关键。”写完又觉得不够,便拿出当时画的针身纹路草图,仔细贴在宣纸旁,标注着“纹路共十二道,三道为禁声,九道为散怨”。
最费心力的是三层的英灵记载。林异把当时在塔内抄录的骸骨名字铺在桌上,逐个与旧册比对。有的名字在旧册里只有只言片语,写着“某年月护塔战死,葬于三层”;有的名字旁还记着简单的事迹,比如“善用符纸,曾以一张镇邪符挡烈渊残魂三日”。林异握着笔,逐一把这些信息补充完整,写到“张三郎,古战时期护塔修士,手持骨刀守三层入口,直至力竭”时,指尖忍不住轻轻顿了顿。他仿佛又看到那具握着骨刀的骸骨,在秘守鬼藏针的光里轻轻垂下手,像是终于等到了被记住的时刻。
每当遇到不确定的细节,林异便会去找玄阳。玄阳总是坐在藏经阁的旧藤椅上,手里捧着旧册,见他来便放下书,耐心听他提问。一次,林异对六层破邪鬼臣针的“破邪除秽”功能有疑问,玄阳便从书架上取下一本更古老的册子,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你看这里,记载着此针曾驱散百名血尸的邪血,当时的护塔人用它在六层建立了‘净邪阵’,后来阵破了,针却一直守着六层。”说着,玄阳还特意指着册子里的阵图,给林异讲解针与阵的关联。
半月后的一个午后,《锁妖塔英灵录》终于完成。林异把装订好的册子捧在手里,厚厚的一摞,纸页间还透着淡淡的墨香。他走到藏经阁,玄阳正站在窗前望着庭院里的枫树叶,接过册子时,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封面上是林异亲笔写的“锁妖塔英灵录”五个大字,旁边画着缩小的十二根镇邪针图案,从一层的封渊秘藏针到十二层的沉魂镇狱针,排列得整整齐齐。
玄阳翻开册子,一页一页仔细看着,看到三层英灵的名字时,眼里多了几分柔和;看到各层镇邪针的细节记载时,轻轻点了点头。翻到最后一页,林异写着“护塔非独守塔,乃守万家灯火,守历代英灵之愿”,玄阳忍不住念出声,抬头望向林异:“写得好。这册子不仅是记载,更是传承的根。”
两人捧着《锁妖塔英灵录》,走到藏经阁的最高层。这里存放着寺庙最珍贵的典籍,书架上摆满了泛黄的旧册,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架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玄阳小心翼翼地把《锁妖塔英灵录》放在书架的中层位置,左边是玄辰老祖留下的护塔心得,右边是历代护塔人的巡查笔记,位置正中央,一眼就能看到。
“从今往后,这本册子就存在这里,供后世弟子学习。”玄阳的声音在藏经阁里轻轻回荡,带着几分庄重,“你要记住,也让后世弟子记住,护塔不是守着一座塔,更要记住塔背后的历史。记住英灵的牺牲,记住镇邪针的来历,记住咱们为何而守。只有铭记历史,才能守住初心,才能走得长远,这就是‘铭记历史方得始终’的道理。”
林异望着书架上的《锁妖塔英灵录》,心里忽然觉得无比踏实。他想起腰间的护塔令牌,想起塔顶的星光,想起各层亮着光的镇邪针,忽然明白,这本册子不仅仅是纸与墨的集合,更是把历代护塔人的信念,牢牢钉在了传承的路上。
这时,庭院里传来年轻弟子的笑声,几个弟子正围着庭院里的老槐树,讨论着近日的修行。玄阳望向窗外,嘴角轻轻扬起:“这些年轻弟子,日后都是护塔的力量。你往后多带带他们,教他们认镇邪针,教他们应对邪祟,把你手里的金龙杖用法也传下去。护塔的担子,不能只在你一个人肩上。”
林异顺着玄阳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穿浅青色衣裳的小弟子,正拿着木剑模仿护塔的动作,眼神里满是好奇与向往。他想起自己刚接触护塔时的模样,想起玄阳耐心教导他的日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定好好带这些弟子,让护塔的传承,能一直延续下去。”
玄阳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重新落回书架上的《锁妖塔英灵录》。阳光照在册子上,封面的镇邪针图案仿佛也泛着淡淡的光,像在与藏经阁里的旧册呼应,也像在为即将到来的新传承,悄悄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