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扰补给线首战告捷,战士们扛着缴获的粮食弹药,兴高采烈地返回深山中的临时营地。那挺沉甸甸的马克沁重机枪更是被七八个战士轮流抬着,如同请回来一尊宝贝,尽管累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一回到相对安全的营地,李云龙就扯着嗓子喊:“老丁!老丁!赶紧的,清点战果!看看咱们这回捞了多少好东西!”
丁伟应了一声,立刻带着几个文书和后勤战士开始忙碌起来。粮食、弹药、被服、还有那挺崭新的马克沁,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好东西,清点起来很快。
“报告营长!”丁伟拿着初步清单,脸上也带着笑,“缴获粮食八百斤,够咱们全营吃上好几天了!七九步枪弹一千五百发,马克沁重机枪一挺,配套弹药还有两箱,大约一千发。军用炸药两桶,看着有百十来斤。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军用水壶、皮带、干粮袋啥的。”
“好!哈哈!不错!”李云龙听着,满意地直点头,“这下咱们底气更足了!告诉炊事班老周,今晚给兄弟们加点餐,米饭管够!”
“是!”丁伟笑着答应,转身刚要再去仔细清点那些零碎,却被林烽拉住了。
“丁连长,稍等一下。”林烽说道,“这次打的是敌人的运输队,车上拉的除了军粮弹药,会不会还有一些……别的物资?比如,机械设备零件、工具、或者金属材料什么的?”
丁伟愣了一下,挠挠头:“这个……还真没注意。那些卡车烧的烧,炸的炸,剩下的车厢里大多是粮食袋子和大木箱,兄弟们光顾着搬这些显眼的东西了。那些黑乎乎、沉甸甸的铁疙瘩,有的看着像破烂,就没急着搬……”
李云龙一听,眼睛一瞪:“啥?破烂?老子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咱们林科长眼里的‘破烂’,那都是宝贝!比白面大米还金贵!赶紧的!老丁,再带人回去一趟!仔细搜!只要是铁家伙、钢家伙、带齿带轮的、像工具的家伙事儿,全给老子搬回来!一颗螺丝钉都不能放过!”
孔捷也在一旁强调:“对!丁伟,按林烽同志说的办!现在咱们的眼光要放长远,军工物资优先!那些东西到了林烽手里,能变出更多的枪炮子弹来!”
“明白了!营长!参谋长!林科长!”丁伟不敢怠慢,立刻又带着一个排的战士,急匆匆地返回了刚才的伏击战场。
战场上依旧弥漫着硝烟和焦糊味。战士们忍着刺鼻的气味,在那几辆还算完整的卡车残骸和散落的物资中仔细翻找着。
“丁连长!这里有个铁疙瘩,上面好多摇把和齿轮!” “这儿有一捆捆的钢条!沉得很!” “这箱子摔散了,里面全是各种扳手、钳子、还有几个带刻度的圆盘盘!”
丁伟一看,果然有不少“不起眼”的东西!他想起林烽的嘱咐,大声喊道:“都仔细点!只要是金属的、像工具的,全部带走!特别是那种带刻度的、精密的玩意儿,小心搬运,别磕坏了!”
战士们虽然不明白这些“铁疙瘩”有啥用,但营长和林科长都如此重视,肯定不是凡品。大家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沉重的“破烂”整理出来,或用肩膀扛,或用木棍抬,吭哧吭哧地往营地运。
当丁伟带着这支“运铁队”返回营地时,天都快黑了。看着地上堆起来的各式金属物件和工具,李云龙也好奇地围过来:“老林,快来看看,这些玩意到底是个啥?值不值得老子兴师动众又跑一趟?”
林烽和小张、刘二、张铁匠几人早已等候多时,立刻扑了上去,如同鉴宝专家看到了稀世珍品。
林烽拿起一个满是油污、似乎被爆炸震坏了的、带着摇柄和钻夹头的铁家伙,仔细擦去污垢,眼睛猛地亮了:“这是……一台小型台式钻床!虽然底座有点变形,主轴齿轮可能也有损坏,但核心结构还在!天哪,敌人运输队里居然有这个!”
他又拿起那几个带有精密刻度的圆盘和长杆:“这是千分尺和游标卡尺!测量工具!太好了!咱们以后加工零件就有基准了!”
接着是那捆钢条:“这是中碳钢,好材料!做撞针、做工具都行!” 还有那箱散落的工具:“成套的扳手、螺丝刀、还有这套……这好像是小型车床的一套简易刀具!虽然不全,但太有用了!”
林烽越看越兴奋,对李云龙说道:“营长!这趟太值了!这些东西的价值,远比那几百斤粮食和一两千发子弹大!这台钻床如果能修好,咱们以后加工零件、钻孔、扩孔,精度和效率能提升十倍不止!这些测量工具,能让我们做出来的零件更标准,更耐用!这些钢材和专用工具,更是无价之宝!”
李云龙虽然对技术细节半懂不懂,但看林烽如此激动,也知道绝对是淘到宝了,他大手一挥:“修!必须修!老林,需要啥?要人给人,要时间给时间!务必把这铁疙瘩给老子弄响喽!”
林烽立刻组织技术力量,围着那台损坏的小型钻床开始“会诊”。张铁匠仔细检查着铸件底座和主体的裂纹与变形,判断哪些可以矫正,哪些需要加固。小张和刘二则小心地拆卸外部零件,清理油污,检查内部的齿轮和传动机构。
“主轴有点弯了,需要校直。” “这几个齿轮崩了齿,得重新做。” “底座裂纹,可以烧红后打上铁箍加固。” “传动皮带烧毁了,得找替代品。”
问题不少,但在林烽这个“总工程师”和张铁匠这个“老师傅”的带领下,解决方案被一个个提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警卫营的临时营地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金属摩擦声取代了往日的操练声。战士们好奇地看着林烽他们围着那台“铁疙瘩”忙碌。张铁匠带着几个徒弟支起炉子,将需要矫正的零件烧红,然后小心翼翼地用锤子敲打。林烽则带着小张,利用新缴获的千分尺,测量着齿轮的尺寸,计算着需要新做的齿轮模数和齿数。
没有合适的钢材,就从缴获的钢条上截取;没有专业的机床加工齿轮,就靠张铁匠一锤一錾地手工雕琢,再由林烽和小刘用锉刀一点点修整打磨;没有传动皮带,就用鞣制过的厚牛皮代替……
这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在林烽的精确计算和指导下,在张铁匠出神入化的铁匠手艺支撑下,在所有人的共同努力下,这台被炸坏的钻床,竟然真的被一点点修复了!
当最后一个手工打磨的齿轮被安装上去,牛皮传动带被绷紧,林烽深吸一口气,握住摇柄,缓缓转动。
“嘎啦……嘎啦……”起初有些涩滞,但随着机油(从敌人卡车发动机里收集来的)的浸润,转动逐渐变得顺畅起来。
林烽拿起一根废弃的枪管,固定在工作台上,调整好钻头位置,再次摇动把手。 “嗤……”高速旋转的钻头稳稳地在坚硬的枪管上钻出了一个小孔!边缘光滑,位置精准!
“成功了!修好了!”小张和刘二激动地跳了起来! 张铁匠也抚摸着胡须,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李云龙闻讯赶来,看着那台“重生”的钻床真的能干活了,而且钻得又快又准,惊讶得合不拢嘴:“俺的个亲娘哎……真让你们给盘活了?这……这以后咱们是不是自己能造枪了?”
林烽笑着擦擦汗:“营长,造枪还早,但有了它,修理速度会快很多,而且能做更多更精密的零件了。比如统一的撞针、标准的螺丝、甚至复装子弹的模具精度也能提升。这是咱们移动修械所迈向正规化的第一步!”
丁伟看着这一切,感慨地对孔捷说:“参谋长,我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以后打扫战场,啥都可以不要,这铁疙瘩、烂工具,必须第一个抢回来!”
孔捷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没错,咱们的林科长,就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啊!”
这台历经战火、又被巧妙修复的小小钻床,虽然简陋,却标志着警卫营的装备保障能力,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它发出的嗡嗡声,在这艰苦的战争环境中,仿佛奏响了一曲充满希望的技术革新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