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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不似人声,也绝非寻常野兽所能发出,只听得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什么声音?!”谭三英瞬间握紧腰间兵器,浑身绷紧。

墨童也脸色一变,下意识将身后的孩子护得更紧。

嬴无疾与墨榫几乎同时摆出防御姿态,锐利的目光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张天落与玄矶子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映出深深的凝重。这惨叫来得太突兀、太诡异,是否与方才那恐怖的凝滞和反噬有关?

墨寒子面色一沉,当机立断:“过去看看!务必小心!”

他率先纵身而出,身影如电,几个起落已掠出数丈。墨童与谭三英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嬴无疾瞥了一眼张天落与昙花,低声道:“跟上墨师。”说罢也疾步跟上。

墨榫稍作迟疑,将孩子稳稳抱起,对昙花与张天落道:“走,此地不宜久留。”

昙花望向张天落,眸中带着询问与未散的忧色。

张天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轮回、变数、凝滞、迷雾中的诡影、突如其来的惨叫……这一切如同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彻底吞噬。

但他明白,此刻绝不能停下。真相,或许就在前方。

他与玄矶子对视一眼,老道微微颔首,示意无碍。

“走!”张天落沉声道,拉起昙花,与墨榫一同追向前方人影。

越往林深处,光线越发晦暗,雾气重新凝聚,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腥气。那声惨叫之后万籁俱寂,只余他们穿行林间的窸窣声响,反而更衬得四周死寂可怖。

突然,最前方的墨寒子猛地停步,抬手示警。

众人瞬间屏息,悄然靠拢。

眼前景象令人头皮发麻——

一具羊尸倒在血泊中,死状惨烈至极,仿佛被巨力强行撕开,内脏与白骨暴露在外,鲜血浸透了周围草木与土壤。

但真正让所有人寒意彻骨的,是羊尸旁站立的身影。

一个衣衫褴褛、背影佝偻的人。

他背对众人,低着头,似在观察尸体,又像是在……啃食着什么?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似乎察觉身后的动静,动作猛地一滞。

接着,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一张恐怖的面容骤然映入眼帘!

面色青灰,死气沉沉,双眼空洞无神,嘴角沾满暗红血迹与碎肉。那眼神麻木呆滞,深处却藏着一丝疯狂的饥渴。

更让张天落瞳孔骤缩的是——

这人,他竟认得!

尽管面容扭曲、衣衫破烂,但他绝不会认错。

这是倪胡子山寨中的一名头目,那个叫麻文的人。

他怎会在此?又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麻文空洞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竟定格在张天落脸上。

他沾满血污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

“找……到……你……了……”

“神人……”

循环轮回,犹如每日吃饭睡觉,是一个小轮回;日复一日,便构成一生的大轮回。无数小轮回循环着某种状态,虽每日细节不同,大抵却相似。他正是陷在了这样的循环里——跳不出五代的大轮回,却在无数小轮回中做着结果相同的事。这一状态,他曾经经历过,就像一个人在北方惨烈的原野上逃亡。

不是钥匙,不是箱子,也不是打火机。是那枚铜钱,老子给他的铜钱,在微妙地调整着他的命运。虽不能突破大循环,却让小循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细微的改变。

原来解决问题是要顿悟啊。

张天落骤然醒悟,仿佛抓住了一线光明。虽只是模糊的线索,却足以解开部分困惑。

“我是神人,你认得我。”张天落开口,不是疑问,而是断定。他现在很感谢麻文,若不是他以诡异的方式出现,自己还真难醒悟呀。

麻文跪在地上,点了点头。

“把你们城寨的状况,仔细讲来。”

麻文的声音干涩而断续:“前几日……你与一位女神人交手。”他望向张天落,见对方神色微妙,便继续道,“后来……又来一位神人,三人战作一团,险些拆了城寨。之后你离去了,那女神人便命我们……搜寻你的踪迹。”

他又断断续续说了自己的遭遇:与其他人走散后,独自坚持前行,历经千辛万苦、风餐露宿,最终迷途于此,落得如此境地。

张天落闻言,心中不由暗叹:搞了半天,这位和自己一样,是个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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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已了然,清宁和始皇帝又来了,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走,而是要和自己见面,只是那像自己的人,……

想起先前的卦象不免又打了个冷战。

众人围立在惨死的羊尸与诡异的麻文周遭,林间弥漫的血腥与腐臭气息几乎令人窒息。麻文那句“找到你了,神人”之后,便陷入了某种呆滞状态,只是跪在地上,不住地低喃着旁人听不清的碎语。

张天落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将麻文断断续续的供述转述给众人。

“倪胡子的城寨……”谭三英眉头紧锁,手依旧按在刀柄上,“听这意思,那女煞星还在寨子里,并且派出了大量人手搜寻张兄弟。我们此刻过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墨寒子眉头紧锁,沉声道:“如此说来,倪胡子的寨子如今已成是非之地,且很可能有埋伏。”

张天落心想,他们几人不明白清宁和始皇帝的存在,但嬴无疾应该听的明白,这家伙私自离开长城,恐怕会被始皇帝责罚。

众人听了,表情各不相同,目光都集中在张天落身上,又警惕地瞄着跪在地上喃喃自语的麻文。林子里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紧张。

谭三英先开口,她手腕一动,刀拔出一点,刀光映着她紧皱的眉头:“倪胡子的寨子……照这意思,那女煞星还在寨子里坐着,还派了不少人像篦头发似的搜捕张兄弟。咱们就这么点人,直接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墨童把身后的孩子又往怀里搂了搂,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三英说得对。我们还带着孩子,冒不起这个险。那儿现在是龙潭虎穴,能躲就躲吧。”

嬴无疾脸色不太好看,听到“又来一位神人”、“三人打在一起”的时候,眼神微微一动,手指轻轻蜷起来。他压低声音说:“情况不明,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确实不能硬闯。”话说得挺漂亮,但心思明显飘远了,像是在担心会碰上什么“老熟人”。

墨榫抱着孩子想了想说:“要不……我们绕路走吧?换个方向?”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玄矶子这时捋了捋胡子,慢慢开口:“福生无量天尊。避开锋芒是对的。不过我看这地方气氛不对,别的路也未必安全。祸福相依,说不定危险的地方反而有机会……或者能弄清楚真相?”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天落一眼。

昙花紧紧靠着张天落,虽然没说话,但眼里的担心和完全信任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天落心里飞快地盘算着。清宁和秦始皇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他不去,这队人可能安全,但真相、还有那些说不清的“循环”和“变数”……都在前面。他正要说话,突然从旁边树林里传来一个冷冷带着怒气的声音:

“绕路?躲开?师父,这么多年了,您遇到事还是只会躲吗?”

大家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书生从树荫里走出来。这人三十岁左右,瘦高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但眼睛特别锐利,直直盯着墨寒子,嘴角带着明显的讽刺和失望。他腰上没挂剑,反而挂了个大竹笔筒,看起来有点怪,但又让人觉得危险。

“老五!”谭三英惊讶地喊出来,语气很复杂,既意外又好像松了口气。

墨童也小声叫:“小五!”

墨榫恭敬地行了个礼:“五师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墨寒子的五徒弟,也是谭三英的亲弟弟,外号“书生谭五爷”的谭五。

墨寒子看着不请自来的徒弟,脸色很平静,好像并不意外,只是眼底有一丝淡淡的疲惫:“老五,你来了。”

谭五走到跟前,先对谭三英和墨童点了点头,看到墨榫怀里的孩子时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看向墨寒子,话说得更难听了:“我不该来吗?再不来,我姐、我姑、师弟,是不是都要跟着您再躲进哪个山沟里,把血海深仇、师门的耻辱全忘了,苟且偷生一辈子?”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不留情面:“听说您在这儿,我紧赶慢赶跑来,还以为您终于要重整旗鼓了。没想到,听到的还是‘躲开’!”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说得哑口无言。林子里静得连风好像都停了,只有麻文还在那儿嘟嘟囔囔,显得特别刺耳。

谭三英皱紧眉头喝道:“老五!怎么跟师父说话呢!”墨童也轻轻拉谭五的袖子小声说:“小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谭五的话显然也戳中了他们心里某些从来没真正放下的事,他们的劝阻显得没什么力气。

墨寒子抬手让谭三英和墨童别说了。他看着这个脾气最倔的徒弟,慢慢说:“老五,报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朱温势力大,占着大梁,手下高手那么多,哪是我们这几个人能对付的?光凭一时冲动,只是白白送死,让亲者痛仇者快。”他的声音很平和,却带着岁月的沉重。

“又是这套说法!”谭五冷笑一声,腰上的竹笔筒跟着晃了晃,“怕前怕后!师父,您当年的冲劲呢?墨家讲兼爱非攻,但也不是任人宰割不还手啊!同门的血还没干,山门被毁的耻辱还没雪,您却带我们东躲西藏,还说是‘保留火种’?这火种,早就闷得没火星了!”

他看了看谭三英、墨童、墨榫,语气特别坚决:“姐,小妹,小榫,还有这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是墨家最后的血脉!跟着师父躲躲藏藏,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跟我去大梁!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让朱温见见血!就算不成,也比这么窝窝囊囊活着强!”

这话特别煽动,尤其是对心里一直藏着仇恨的谭三英和从小经历惨事的墨童。谭三英握刀的手更紧了,眼神挣扎。墨童脸色发白,看看墨寒子,又看看激动的谭五,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墨榫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沉默不语。

玄矶子念了声道号,想劝又不知道怎么说。嬴无疾冷眼旁观,觉得墨门内讧不是坏事。张天落和昙花交换了个眼神,觉得这是人家门派内部的事,外人不好插嘴,但气氛已经紧张得不得了。

就在这时,墨寒子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听起来特别累,又有点无可奈何。他走到旁边一块平整点的青石边,扫掉上面的落叶,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旧木棋盘,又掏出两袋黑白棋子。

“老五,”墨寒子声音很平静,“你既然这么坚持,那师父就跟你下一盘棋。你要是赢了,三英、墨童、墨榫,是去是留自己决定,我不再拦着。要是你输了,就留下来,我们从长计议,别再冲动了。怎么样?”

这提议让所有人都没想到。谭五愣了一下,然后眼里闪过锐利的光,还有点生气,觉得被小看了:“师父要用这个来决定?行!就听师父的!要是我赢了,请师父别再说什么阻拦的话!”他对自己的棋艺很有信心,不信年纪大了又一直避世的师父还能下得过一心报仇、锐气正盛的自己。

谭三英他们一脸担心,但墨寒子脸色很平静,已经坐下了,把黑棋子推给对面。

张天落心里想:“又来了。”之前看棋的后遗症还在,他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不敢看棋盘。唉,都是寒子害的。

林子里空地上,只剩下棋子落在木棋盘上的清脆声音。两人下得很快,谭五进攻很猛,棋风就像他这个人,充满攻击性,步步紧逼,想一口气把对方打垮。而墨寒子的棋路看起来软绵绵的,左挡右挡,好像在谭五暴风骤雨般的进攻下毫无还手之力,局面很快就一边倒了。

谭三英和墨童看得手心冒汗,她们虽然不太懂棋,也看得出师父形势危险。墨榫认真看着,眉头皱着,好像察觉到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只有玄矶子捋胡子的手停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明白的神色。

不过一杯茶的功夫,棋就快下完了。谭五脸上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冷笑,一子落下,几乎要把白棋的大龙杀光了:“师父,承让了!”

可是,他话音刚落,墨寒子拿起一颗白子,手指微微发抖,好像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下在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甚至是自寻死路的地方。

这一手刚开始看蠢得不行,谭五正要嘲笑,脸色却突然变了。他死死盯着棋盘,脸上的得意和冷笑一下子僵住,慢慢变成了不敢相信的惊讶,最后变得铁青!他发现,师父这手看起来自杀的臭棋,居然点破了他进攻中一个非常隐蔽、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漏洞!如果再继续下去,他看起来巨大的优势可能会被一点点吃掉,最后甚至可能以很小的差距输掉!

但这需要非常精确而且漫长的后续计算,根本不是一时能想出来的。师父是早就想到了,还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墨寒子。

墨寒子却已经慢慢站起来,脸色平静得像水,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好像花了很大心力。他淡淡地说:“棋差一着,是你赢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再也不看棋盘,也不看谭五和其他徒弟,转身走到一边,背影看起来有点驼,有点落寞。

谭五僵在原地,低头看着棋盘,手指紧紧攥着,关节都发白了。他赢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师父最后那一手,那一瞬间的颤抖,那么干脆地认输……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赢了,是师父根本不想赢!师父是故意露个破绽,假装输给他!只是为了不在这个时候跟他彻底闹翻,只是用这种看似“公平”的方式,暂时压住他的火气,同时……也许也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我侮辱的方式,点醒他?

“师父……”谭五声音干涩,之前的咄咄逼人全没了,换成了一种复杂得说不清的情绪。

谭三英、墨童、墨榫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看着墨寒子的背影,眼睛有点发红。

墨寒子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树梢,慢慢说:“路,自己选。命,自己担。去吧,或者留下吧。”

林子里一片安静,只有夜幕悄悄降临,还有那盘定格的“赢棋”,无声地诉说着难以形容的沉重和牺牲。谭五站在原地,之前那股非要踏平大梁的决绝气势,好像被这场假输彻底浇灭了,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和挣扎中。

“大哥,我……”墨童轻声说。

“终于肯叫我大哥了,谭原的死让你心乱了。唉!什么都别说了。”墨寒子一直把自己最喜欢的徒弟叫做墨原,现在叫谭原,说明他放弃了一些信念,有点失落的感觉。

嬴无疾走到张天落面前:“我要去长城,昙花就拜托你了。”

张天落知道他会这么决定,笑着说:“放心,我会把昙花送回去的。”

昙花轻轻上前,把一个绣着并蒂莲的锦囊放在嬴无疾手里:“嬴大哥,边关风大,一路保重。”

“世间轮回,必有定数,我懂了。”玄矶子忽然大笑起来,样子像疯了一样。

嬴无疾没理玄矶子,说:“陛下和你之间,我不站队。”所以他才会离开这里,张天落明白。

大家一时没说话,心里各自想着事。墨童看着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墨寒子苍老的背影,想到前面那么危险,终于狠下心,低声说:“大哥,保重。”谭三英心里挣扎得像火烧一样,一边是亲弟弟的激动,一边是跟着师父这么多年的习惯,她咬了咬嘴唇,和谭五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包含太多没说出的话,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跟上墨榫。

几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深处,留下的人心里都空落落的。

嬴无疾朝张天落点了点头,决心已定,心里想:这摊水太深了,陛下谋划的和张天落身上的古怪,绝不是容易对付的事,不如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二话不说,纵身就往北边去了,衣角带风,眨眼就没影了。

林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四个,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玄矶子收了疯样,眼神清醒起来,但内心却像潮水一样翻腾:轮回的秘密,变数的关键,可能就在这次行程和这个人身上。昙花安静地站在张天落身边,虽然害怕前面未知的路,但看着张天落的侧脸,又觉得莫名安心,只想跟着他就好。麻文还瘫在地上嘟囔个不停,满心只剩下对“女煞星”和寨子的恐惧。

墨寒子默默收回目光,心里虽然有点因为徒弟离开而怅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平静。他甩了下袖子,声音沉稳:“走吧。”他心里想:墨家的路,从来都不好走。

麻文跌跌撞撞在前面带路,不时害怕地回头看看,生怕被丢下或者突然遇到敌人。四个人跟着,各自想着心事。林间小路越走越暗,夜色像纱一样一层层罩下来,带着山里的凉气。

玄矶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墨家讲兼爱,如今这世道,又该怎么看?”他像是在问墨寒子,其实也是在问自己的心。

墨寒子脚步没停,想了想回答说:“爱人,不是放纵坏人。兼爱是心里装着天下百姓,但绝不是对暴行睁只眼闭只眼。”他心里想着朱温、想着这乱世,语气就带上了沉痛。

张天落接着问,想起这一路的厮杀:“那要守住心里的道义,是不是终究免不了要动刀动枪?”他对力量和守护之间的关系,还是有点困惑。

墨寒子点头,语气特别坚决:“非攻不是怕事,不是退缩。面对吃人的豺狼,该杀就杀,除掉大恶,保住更多善良,这也是大仁大义。”这是他多年躲藏后,用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领悟。

昙花听着,轻声问出她的担心:“现在的墨家,人少力薄,是不是只需要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够了?”她觉得这个目标已经很难了。

墨寒子望了一眼前面弯弯曲曲的小路,慢慢说:“心就是一把尺子。既能量出世道哪里歪了,也要量自己做事的分寸。”他时刻用这个提醒自己,怕过了界,丢了墨家的根本。

玄矶子听了大笑:“说得好!依我看,兼爱就是认准对的事,坚持到底,就算千千万万人反对也要去做!”他心里痛快,觉得和这个墨家巨子很对脾气。

正说着,麻文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若隐若现的几点火光,声音发抖:“寨子……到了,就在前面。”

四个人同时停下,仔细往前看。只见远处山坳里,寨子的轮廓在黑夜里显得特别阴沉,零星的灯火像野兽偷看的眼睛,一闪一闪,透着不祥的气息。

墨寒子整了整衣袖,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迈开步子,声音平静却有力:“那就走吧,去量一量,这乱世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既孤独又坚定。张天落握紧了拳头,昙花紧跟在他后面,玄矶子甩了下拂尘,麻文畏畏缩缩地跟在最后。一行人朝着那灯火闪烁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这次可以回去了。”张天落叹了口气,他本来想去桃园,可世间轮回自有定数,他提前见到了墨寒子,清宁和秦始皇又出现在倪胡子的寨子里,看来老天爷可怜他,不想让他多跑路。

但他随后大惊失色——打火机不见了。

没有打火机,就算见到了清宁和始皇帝,也打不开穿越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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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落几人进了城寨,他有些忐忑不安,他回去的唯一希望,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没了它,就算眼前站着清宁和始皇帝,他也只能困在这乱世之中。

守城的那些小卒比张天落还不安,眼中却又露出欣喜,仿佛这几人就是他们的大救星。

寨子的轮廓在夜色中愈发清晰。那并非想象中土匪盘踞的简陋营寨,借着稀疏的星光和零散的灯火,能看出它倚着山势而建,木石结构的寨墙竟有几分规整,甚至带着一种与周围荒蛮山林格格不入的、残破却依旧硬挺的气势。几座箭楼黑黢黢地矗立在关键位置,但上面似乎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空中禁飞。”张天落心中吐槽。

接下来他就明白箭楼、城墙上为什么没有人了,远处有两个人影在房顶楼阁间穿梭,一个紫衣人手里提着一把剑,另一个女子握着一把大锤,打的昏天黑地、碎屑飞舞。

我靠,拆迁啊!

几人正在诧异时,一个胖子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

“神人啊!帮帮忙吧!都十多天了,再打下去,我的城寨就毁了。”

“毁了就毁了吧!这个贼窝子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张天落笑着对倪胡子说道。

那倪胡子一听,胖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连连作揖:“哎呦我的爷!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寨子是俺祖上传下来的基业,虽说……虽说干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可它也挡过兵灾,护过逃难的百姓呐!再说,里头还藏着不少抢来……啊不,是收藏的好酒呢!砸光了多可惜!”

张天落还没搭话,旁边的玄矶子倒来了劲,拂尘一摆,装出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福生无量天尊。倪寨主莫急,贫道看来,这二位虽说打得热闹,却不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倒更像是以武会友,切磋较技,就是这动静……忒大了点。待贫道前去劝和劝和,化干戈为玉帛。”

墨寒子沉吟道:“道长小心,那剑风锤势,厉害得紧。”

“无妨,贫道自有分寸。”玄矶子摆足架势,踏步上前,气沉丹田,声音温和却传得老远:“二位居士,还请暂歇雷霆之怒。如此良辰美景,打打杀杀,岂不辜负了这山间明月?不如坐下饮杯清茶,论论道,岂不美哉?”

房顶上,那打得正酣的二人身形一顿。

紫衣人冷哼一声,声如铁石交击:“聒噪!”看都不看,反手一剑劈来,一道紫汪汪的凌厉剑气直冲玄矶子面门!

清宁更是干脆,百忙中抡起大锤对着玄矶子的方向虚虚一砸:“别碍事!”一股沉甸甸的无形气浪轰然压倒!

“哎呀!劝架也挨揍?”玄矶子怪叫一声,那点仙风道骨顿时丢了个干净,手忙脚乱地一个赖驴打滚,险险避开剑气和锤风。原先站的地方被剑气犁出一道深沟,紧跟着又被锤风砸出个大坑。

“噗——”张天落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道长,您这‘分寸’就是满地打滚啊?”

玄矶子灰头土脸地爬起来,道冠都歪了,悻悻道:“咳咳……贫道这是示敌以弱,以柔克刚!你不懂!”

张天落摇头:“得,看来跟这俩拆房子的讲不通道理。还得看我的!”

他吸了口气,朝那边大喊:“喂!楼上那两位!别打啦!自己人!老朋友!清宁!老板!是我!张天落啊!”

那两人又是一顿,目光同时扫了过来。

清宁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明白过来,但手上没停,一锤格开始皇的剑:“慢着!好像是那小子!”

始皇帝收剑而立,身姿挺拔,目光如电看向张天落,威严开口:“汝怎会在此?”虽认出了人,但显然对他的出现很是意外。

张天落见他们停了,松了口气,叉腰喊道:“我咋在这?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俩咋打起来了?还跑这贼窝里拆房子玩?拆迁办给钱多啊?”

清宁甩甩大锤,撇嘴道:“谁跟他玩?是这老古董死脑筋,非说我的锤法野路子,辱没了什么武道正统!非要跟我比划‘正名’!”

始皇帝淡然道:“武道一途,岂容旁门左道肆意妄为?朕……我只是在拨乱反正。”

“正你个头!”清宁怒道,“能打赢就是好功夫!你那一套早过时了!”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张天落赶紧打断:“停停停!二位大佬,私怨先放放!我这儿有正事!天大的正事!”

他拉着昙花上前几步:“瞧见没?这姑娘,无辜被卷进来的,得把她平安送回去。还有我,我也得回去!老板,清宁,帮帮忙啊!”

始皇帝目光掠过昙花,微微颔首:“此女灵台清明,气息纯净,确不应滞留于此乱世。”又看向张天落,“至于汝……归去之法,非比寻常。”

清宁也跳了下来,打量着张天落,皱眉:“你想回去?钥匙呢?”

张天落心里一咯噔,哭丧着脸:“我正要说这个……我的打火机,丢了!没那玩意儿,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打火机?”始皇帝眉头微皱,似乎对这词陌生又有点隐约的熟悉。

清宁则一拍额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这丢三落四的毛病啥时候能改?”

‘啪’一个大嘴巴子,女暴龙又发火了。

张天落急了:“那咋办?我明明记得收好的!肯定是之前跑路打架的时候掉哪儿了!快帮我找找啊!”

始皇帝沉声道:“既是关键之物,务必寻回。朕可助你感应其残留气息,但搜寻之事,需汝自行尽力。”他能帮忙,但显然不会亲自去找。

‘啪’另一边脸也挨了一下。

“谁也帮不了你,自己找去。”

昙花见张天落挨打,忙拦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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