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楼的落地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
季珩刚结束一场跨国会议，指尖还停留在键盘上，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是微信消息。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抓起手机，屏幕上跳出苏漾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句：
“季总，关于跨境物流的关税计算，我这边有个数据不太确定，您有空的话能帮忙看看吗？”
季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
这是他这几天最期待的时刻。
自从上次在会议后说“微信问我”，苏漾果然开始时不时发来工作问题。
有时是一张表格截图，有时是一段条理清晰的疑问，每一条消息都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层层涟漪。
他立刻放下手头的文件，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敲打，却又在发送前停住。
刚才的措辞是不是太生硬了？
显得不够耐心？
他删掉重写，把“此处应为离岸价计算”改成“你看这里，按离岸价算会更准确，我附了个公式在后面”，才点击发送。
发送成功的瞬间，他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摩挲着屏幕，仿佛能透过玻璃感受到她打字时的温度。
以前觉得微信是效率低下的沟通工具，远不如邮件正式，可现在，他却每天盯着对话框，期待那小小的红点亮起。
第一次语音通话，是苏漾发消息说“表格有点复杂，打字说不清楚”。
季珩接到语音请求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喂？”
“季总好，”苏漾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微哑，却依旧清亮，
“就是那个物流成本表，第三栏的附加费……”
她一边说，一边翻着文件，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季珩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目光落在窗外的晚霞上，却什么也看不清。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道声音勾走了。
她的语速不快，偶尔会停下来思考，说“这里可能我搞错了”时，语气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软；
讲到自己的推测时，又透着笃定的认真。
季珩听着，想象着她此刻蹙着眉看文件的样子，想象着她指尖划过纸张的弧度，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季总？您在听吗？”苏漾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在听，”季珩定了定神，拿起手边的纸笔，
“你说的附加费，是不是包含了仓储保险？这里应该剔除，因为合同里约定由对方承担……”
他条理清晰地讲着，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听她的回应。
每一次她的“哦，原来是这样”，每一次她的“谢谢季总，我明白了”，都像颗糖，在他心里慢慢化开。
通话结束后，季珩对着黑掉的屏幕坐了很久，指尖还停留在挂断键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道声音残留的温度。
苏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季珩确实帮了她大忙。
那些她和团队琢磨半天的难题，到他这里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有时甚至会附上详细的参考案例，比顾晏辰给的建议更偏实操，对她这种刚接手公司的人来说，简直是“及时雨”。
她偶尔会在晚上加班时发消息请教，季珩的回复永远很及时，哪怕是深夜十一点。有一次她发了段语音，说“太晚了打扰您休息了”，他很快回了条语音，声音比白天低了些，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没事，我还在处理文件。”
那道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苏漾愣了一下。
好像和传闻中那个“冷得像冰”的季珩不太一样。
至少，他对工作足够耐心，对她的请教也足够包容。
林嘉薇来找她喝茶时，还打趣过：“你最近跟季珩走挺近啊？我听我哥说，你们老在各种会上碰到。”
“就是请教点工作上的事，”苏漾搅拌着咖啡，语气坦然，
“他懂的比我多，多问问没坏处。”
她没说微信和语音的事，觉得没必要。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对自己有利的交流。
季珩的经验能帮她少走弯路，而她对季珩，不过是保持着对前辈的尊重和感激。
至于那些超出工作之外的情绪，她没心思去想，也觉得不可能存在。
季珩的手机里，存着苏漾发来的三十七条语音。
有讲工作的，语速飞快，条理清晰；
有说谢谢的，语气轻快，带着笑意；
还有一条是她不小心按到的，里面只有两秒的背景音，像是办公室的空调声，他却听了不下五十遍。
每晚睡前，他都会点开一条，闭上眼睛听着。
她的声音像温水，能抚平他一天的紧绷，也能让他的心跳重新加速。
有时听着听着，会想起舞池里的距离，想起她专注的眼神，想起她浅粉色的唇，然后在心底的悸动里慢慢睡去。
他知道这样不对。
把她的语音当催眠曲，反复琢磨她消息里的语气，甚至在她发工作照片时，盯着照片角落她露出的半只手腕发呆。
这些都超出了“工作交流”的界限。
可他控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她是因为信任才来问他，是因为觉得他“有用”才愿意联系，他就觉得这点隐秘的心动，不算太过分。
他从没说过任何越界的话，回复永远围绕工作，语音里也只谈业务。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专业”的壳里，像个守着秘密的孩子，偷偷享受着屏幕两端的这点牵连。
这天晚上，苏漾发来一张夜景照片，是她办公室窗外的灯火，配文：“季总，今天算清了那个物流账，多亏您上周提醒，误差缩小了三个点！奖励自己看会儿夜景～”
季珩看着照片，想象着她站在窗前的样子，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很久，才回复：“做得很好。早点休息。”
发送后，他起身走到自己的落地窗前，S市的夜景在他脚下铺成一片灯海。
他知道，苏漾就在这片灯海的某个角落，或许也在看着同样的方向。
屏幕两端，一个藏着汹涌的心动，一个抱着坦然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