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的硝烟尚未散尽，总督府的密室中却透着比战场更凛冽的寒意。沈砚将那封染血的密信平铺在案上，烛火摇曳，映得信上的字迹忽明忽暗，每一个字都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神。
内奸的存在，是悬在辽东军民头顶的利刃，若不尽快揪出，下次再遭暗算，怕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侯爷，此事事关重大，需秘密追查，不可打草惊蛇。”心腹幕僚陈先生躬身说道，他是沈砚早年隐居时结识的谋士，心思缜密，擅长刑名推演，此次追查内鬼的重任，自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沈砚点头，眼神锐利如刀：“陈先生所言极是。你即刻挑选可靠之人，比对信上笔迹，务必找出写信之人。此事仅限你我知晓，任何风声都不能泄露。”
“属下遵命。”陈先生小心翼翼地收起密信，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陈先生闭门不出，将自己关在密室中，比对从京城暗中调来的百官笔迹卷宗。兵部职方司郎中赵谦的卷宗，被他反复翻阅，眉头越皱越紧。
赵谦负责掌管边防地图与兵力部署，正是能接触到明军布防细节的关键人物，而他的笔迹，与密信上的字迹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样的撇画带钩，同样的竖笔略倾，甚至连墨色晕染的习惯都如出一辙。
“侯爷，有眉目了。”陈先生拿着比对后的卷宗，快步来到沈砚面前，语气凝重，“此信的笔迹，与兵部职方司郎中赵谦的笔迹极为相似，九成是同一人所写。”
沈砚接过卷宗，仔细比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赵谦……果然是他。
身为兵部官员，竟暗中勾结女真，泄露军情，其心可诛！”他深知赵谦曾是前内阁首辅徐阶的门生，而徐阶致仕后，其残余势力在朝中仍有不小的影响力，此事绝不可能是赵谦一人所为。
“仅凭笔迹，尚不足以定罪，需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沈砚沉声道，“立刻联系苏妙，让她通过京城的商业网络，以及我安插在锦衣卫的暗线，彻查赵谦近期的行踪、往来人员与财产变动。”
苏妙虽是女流之辈，却极具商业头脑，在京城经营着庞大的商铺网络，暗中也负责收集情报，与锦衣卫的暗线更是往来密切。
接到沈砚的指令后，她立刻行动起来，通过商铺掌柜、伙计，以及锦衣卫的密探，全方位监视赵谦的动向。
几日后，情报源源不断地传回辽东。根据苏妙的密报，赵谦虽已远离徐阶，但私下仍与致仕后的徐阶有秘密往来，每月都会派人前往徐阶的老家送一封信件与一笔银两。
更令人震惊的是，赵谦近期在京城购置了一座豪华宅院，还暗中收受了一笔来自东南沿海的巨额贿赂，而这笔贿赂的来源，正是当年倭寇案中漏网的东南豪商。
这些豪商当年因徐阶的庇护才得以脱身，如今已是徐阶残余势力的重要资金来源。
“徐阶残余势力勾结东南豪商，贿赂赵谦，再由赵谦向女真泄露军情……
”沈砚看着密报，眼神愈发深邃，一条隐藏的阴谋链条渐渐清晰，“他们是想借女真之手，消耗我与朝廷的力量，待朝廷元气大伤，徐阶便可趁机东山再起，而东南豪商也能凭借军功与贿赂，重新掌控东南的商贸与军政大权，甚至不惜出卖国家利益，引狼入室！”
这番算计，阴险至极，若不是此次辽阳保卫战侥幸获胜，若不是意外缴获了这封密信，恐怕他与整个辽东，都将成为这些人夺权的牺牲品。
沈砚心中怒火中烧，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好一个徐阶，好一群卖国贼！本侯定要将你们的阴谋公之于众，让你们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侯爷，如今证据确凿，是否即刻将赵谦拿下，押送京城问罪？”陈先生问道。
沈砚摇了摇头，眼神冰冷：“不可。赵谦只是一枚棋子，背后的徐阶残余势力与东南豪商才是真正的黑手。若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让幕后之人销毁证据，甚至杀人灭口。
我们需将所有证据收集齐全，一并送往京城，呈给陛下，让陛下亲自下旨，将这伙奸党一网打尽。”
随后，沈砚命人将笔迹比对结果、赵谦与徐阶的往来证据、收受东南贿赂的账目等所有材料整理成册，密封妥当，挑选了最可靠的亲信，命其日夜兼程，将证据送往京城，呈递天启帝。
亲信出发的次日，沈砚正待进一步部署，追查徐阶与东南豪商的更多罪证，京城却传来了一则震惊的消息。
兵部职方司郎中赵谦，于衙门内悬梁自尽，尸体已被发现，其办公桌上留有一封“认罪书”，称自己因赌债缠身，一时糊涂泄露军情，如今悔恨不已，故而自尽谢罪。
消息传来，密室中的气氛瞬间凝固。陈先生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说道：“自尽？这绝不可能！定是幕后之人怕赵谦暴露，杀人灭口，伪造了自尽的假象！”
沈砚端坐在案前，面无表情，眼神却冷得像冰。他早已料到幕后之人会狗急跳墙，却未想对方竟如此狠辣，如此迅速，在他的证据尚未送达京城之前，便直接斩草除根，切断了线索。
“认罪书？赌债缠身？”沈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嘲讽，“如此拙劣的借口，也想蒙蔽世人？他们越是急于灭口，越是说明心中有鬼，也越是证明我们的追查方向没有错。”
虽然赵谦已死，线索暂时中断，但沈砚并未气馁。他知道，赵谦的死，反而印证了这起阴谋的真实性，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追查到底的决心。幕后的徐阶残余势力与东南豪商，既然敢铤而走险，就必然会留下更多的破绽，只要他耐心追查，迟早能将这伙奸党一网打尽。
“传令下去，让苏妙与锦衣卫暗线继续追查，重点关注徐阶及其亲信的动向，以及东南豪商与女真的秘密往来，务必找到更多的证据。”沈砚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另外，加强辽东的防御，谨防女真与幕后奸党勾结，再次发起进攻。”
“属下遵命！”
密室中的烛火摇曳，映着沈砚坚毅的面庞。线索虽断，但追查内鬼的决心从未动摇。他知道，这场斗争远未结束，背后的黑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更加狠毒，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凶险。
徐阶残余势力与东南豪商，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人灭口，他们接下来还会采取怎样的手段？京城的证据能否顺利呈递给天启帝？天启帝得知真相后，又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沈砚站在密室中，望着窗外的天空，眼神深邃，心中已然做好了应对一切风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