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站起身来,各自的身姿都有独到之处。有的自带一股疏朗之气,有的透着几分冷峻之态,有的显出沉稳之感,有的藏着锐利之锋,但那份不容忽视的凛冽气场,却如出一辙地弥漫开来。
“属下夜一,自打幼时便浸淫刺杀之术,能在寂静无声中取人首级,如影随形般来去无踪,至今未尝一败。”夜一的声音低沉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底既有对自身技艺的满满自豪,更有对主子那份掏心掏肺的赤诚与忠心。
“属下夜二,身轻似鸿毛,踏雪不沾尘,轻功一道最为擅长,纵是万军阵中也能来去自如。”夜二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灵动飘逸,身姿轻盈得仿佛下一刻便会化作夜风里的精灵,翩然没入未知的夜色中。
“夜三在此,专精暗器,飞针走石,皆能于无形中伤人。每一枚暗器,都藏着我对胜利的执念与对敌人的决绝。”夜三的话简短却掷地有声,满是对暗器之术的极致打磨与追求。
“属下夜四,论武艺虽不及三位姐姐,却蒙叶少主多年照拂,习得一身医毒本领,既能救死扶伤,亦能制毒制敌,唯愿为少主分担忧烦、化解难题。”夜四的声音温婉里藏着韧劲,恰似春日暖阳,不似烈日般夺目,却是不可或缺的温暖。
四人话音刚落,便如四株劲松般齐齐折腰,膝盖稳稳叩在地上,动作划一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们仰头望向主位,声线交织成一股绳,字字铿锵:“求主子赐名,从此肝脑涂地,唯您是从!”
这一拜,拜碎了旧日的种种牵绊——或是江湖漂泊的浮萍身,或是朝堂失意的落难影;这一求,求来了往后的归宿依托,眼底闪烁的既是褪去迷茫的清亮,更是愿将性命相托的赤诚。空气中似有旧尘簌簌落下,又有新的气息破土而出,一场关于忠诚与新生的序章,正从这俯身的瞬间悄然铺展。
苏妙颜垂眸听着,唇角似被微风拂过般漾开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疑心是错觉。她抬眼时,那双清澈眸子漾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朱唇轻启,语调里裹着几分戏谑:“莫非君凌烨竟这般钟情于这等直白的路数?一二三四排下来,倒真是省了不少绞尽脑汁的功夫。”
夜一忙不迭躬身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澄清:“主子有所不知,我等皆是夜影卫中人。咱们影卫里全是女子,向来以实力排定名号,这既是对自身的时时鞭策,也是对同伴实力的敬重。”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暗影卫主司对外要务与潜行探查,而我夜影卫,则更擅长凭速度与灵活行事,专攻瞬息之间的应对。”说罢,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静待吩咐。
苏妙颜听毕,眼底漾开一抹清晰的赞赏,随即唇边绽开一抹浅笑,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原来是这样。既如此,你们便依旧用这名号吧,既好记认,又能彰显你们的本事与风骨,倒是再好不过。”
寥寥数语,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将那份对四人能力的认可与尊重,明明白白地递了过去,让跪地的四人心中一暖,先前那点因名字简素而生的微末忐忑,也瞬间烟消云散。
四人齐声应道,声音里添了几分轻快,先前的拘谨悄然散去。她们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修竹,眼底的赤诚愈发明亮,仿佛这声应答不仅是对吩咐的遵从,更是对这份被认可的归属感的无声珍视。
这时,小梅和小莲轻手轻脚地凑了过来,两人都踮着脚尖,目光不住地在四位女子身上打转。她们的眼神里藏不住好奇,像是揣着一肚子疑问——这几位身着劲装、气质不凡的姐姐是谁?为何会对自家小姐如此恭敬?细碎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清晰,却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眼前的光景。
小梅实在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往前挪了半步,仰着小脸看向苏妙颜,声音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试探:“大……大小姐,这几位姐姐是谁呀?怎么突然就到这儿来了呢?”
她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那四位身姿利落的女子,眼里的疑惑像浸了水的海绵,鼓鼓囊囊的满是想问的话。小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显然和小梅有着同样的困惑。
苏妙颜莞尔一笑,声音轻缓如春风拂过:“她们呀,是我特意寻来的得力帮手。往后,便与我一同面对前路,共担风雨。”
话音未落,她抬手轻轻拂过衣袖,动作优雅中透着从容自信。随即缓缓起身,转身向屋内走去,裙摆随步轻扬,留下一个沉静而笃定的背影,仿佛已将未来的种种挑战,都纳入了这份从容之中。
“夜一,你们四个随我进来。”苏妙颜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夜一四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默契,随即敛衽跟上,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响,如同四道墨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随她步入室内。
苏妙颜斜斜倚在雕花木榻上,一袭如烟似雾的轻纱罗裙随着她慵懒的姿态轻轻漾动,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又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疏离。她纤手微抬,向夜四示意了一下,动作轻缓却自有章法。
夜四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将房门缓缓合上。门轴转动的轻响过后,外界的喧嚣与窥探便被彻底隔绝在外,室内只剩下静谧的气流,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刻放慢了脚步。
房门闭合的刹那,室内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只剩下空气流动的微响。几缕细碎的光线从窗棂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光斑,如同散落的星子。光影交错间,那些陈设的轮廓都变得模糊起来,整个房间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悄然酝酿着几分难以言说的神秘与静谧。
门外,小莲和小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拧着同样的困惑。
小梅轻轻蹙着眉,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小莲,你说……大小姐有了这四位,往后会不会就不怎么需要咱们了?”话里藏着的不安像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心湖上,荡开一圈圈怕被冷落的涟漪。
小莲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小梅的手背:“傻丫头,别胡思乱想。咱们和大小姐这么久的情分,怎么会说变就变呢?大小姐心里有数,咱们各司其职,都是在为她分忧呢。”
她顿了顿,又轻快地补充道:“好啦,别琢磨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去看看晚膳的食材吧,可别误了时辰。”说着,便拉着小梅往厨房的方向走,试图用琐事驱散她心头的不安。
房间内,夜一、夜二、夜三、夜四四人并肩而立,身姿笔挺如松,齐齐站在苏妙颜对面。她们垂着眼帘,敛去了方才的锋芒,脸上满是恭敬,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人。静谧中,四人的身影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沉稳,与苏妙颜慵懒斜倚的姿态形成微妙的呼应,无声地等待着她的吩咐。
苏妙颜安坐于软榻之上,一手支颐,目光如深潭般落在四人身上。那眼神幽邃难测,仿佛藏着万千思绪,却又半点不露端倪,让人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可即便如此,她周身萦绕的那股无形气场——既有久居上位的威严,又有运筹帷幄的霸气——却如一张细密的网,轻轻笼罩着整个房间。夜一四人皆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静静等候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扰了这份沉静。
良久,苏妙颜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字字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一个月后,我决意离开这座看似繁华、实则处处缚着枷锁的京城。”
这话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四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们脸上的恭敬瞬间被惊愕取代,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没料到主子会做出这般决断——京城虽有束缚,却是权势交织的中心,此刻决意离开,前路不知要面对多少风浪。
短暂的沉默里,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唯有窗棂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衬得这意外的消息愈发沉甸甸的。
夜一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惊疑,往前半步,声音里带着急虑:“主子,您打算去往何处?这京城里,您的根基……”话未说完便适时顿住,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说透——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既是束缚也是依托,骤然离去,前路的变数实在太多。
苏妙颜唇边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眼底浮着释然的光,仿佛已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此地纵然繁华,终究是困住脚步的樊笼。我苏妙颜,心里念着的是无拘无束的风,是未曾踏足的山川湖海。”
她顿了顿,目光望向窗棂外的虚空,似在眺望远方:“至于去向,尚未定数。或许走到哪处心动了,便停下来歇脚;或许一路漂泊,看遍人间烟火。”声音轻缓如流云,却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韧劲儿,让人听着,便觉那未知的前路也染上了几分迷人的光彩。
话音刚落,苏妙颜话锋陡转,眸中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坚定:“可在此之前,我得为身边这些贴心人铺好后路。”
她抬眼看向四人,目光锐利如刃:“夜一、夜二、夜三、夜四,我信得过你们的本事,也盼着你们别负了这份信任。”
“此事绝不可外泄半分。”她加重了语气,字字清晰,“夜一、夜二,谢嬷嬷、小林子,还有小莲、小梅,你们二人需寸步不离护其周全,万不能出半点差错;夜三、夜四则随我同行。”
话音落地,室内复归寂静,只有她身上那股临事不乱的气场在悄然弥漫,让四人不敢有丝毫懈怠,齐齐躬身应道:“属下遵命!”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夜一和夜二身上,语调放轻了些:“三日后,你们悄悄带他们离开,寻个安全的去处安置妥当。我呢,一个月后再启程。”
话语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仿佛已将后续的每一步都盘算妥当。夜一和夜二对视一眼,沉声应道:“是。”
苏妙颜的目光扫过眼前众人,语调平稳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可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夜一,你们暗卫的追踪探查本事,我心里有数。但这次的事,得像埋进地底的针,半分风声都不能漏。记住,谁都不能察觉,尤其是你们那位前主子君凌烨,万万不能让他嗅到半点踪迹。”
夜一垂首躬身,声音沉稳如磐石:“主子宽心,属下便是拼尽全力,也断不会让您的嘱托有半分差池。”
苏妙颜眉峰微舒,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认可,算是领了他这份承诺。
话音刚落,苏妙颜的目光便如精准的箭矢般落在夜三身上。众人尚未看清她如何动作,她白皙的掌心已悄然卧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银亮的枪身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宛如被月光吻过的寒铁。
她那截修长如白玉雕琢的手指,正轻轻在枪身上摩挲游走,时而将枪身在指间灵巧地转着圈,那姿态从容得像是在把玩一件温润的和田玉雕,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探究,全然不见这物件里藏着能撕裂空气、夺人性命的致命锋芒,倒让周遭看客都忍不住屏息,猜不透这看似雅致的小玩意儿究竟藏着怎样的玄机。
苏妙颜那宛如冰泉般清冽的声音,在这略显昏暗的空间里悠悠响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年寒冰的气息,可其中却又透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不容动摇的笃定:“夜三,你素以暗器之术独步天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令众人闻风丧胆。不过今日,我要送你一样堪称暗器新时代的东西,它名为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