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勾住麻布袋的铁钩子离她的肩膀只有一指宽,尖尖的钩子闪着寒光。
她忍住疼痛用手指抠进铁钩子勾出的洞里,借着铁钩拉扯的力量,往反方向用力撕扯。
待把她从冰面底下拉出来后,
岸上的人就不再使力,一直慢悠悠的勾着。
是了,那个无脸人说过,要将她冰镇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借着夜色的掩护,一点点扩大着麻布袋的洞口。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岸边的人正一边用左手拿着杆子固定着她,一边蹲下身朝她这边伸手,想要将她拉上岸。
就是这个时候!
她快速地从袋口钻出,在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个猛子扎入河底,火速向下游游去。
她也是没想到,一直畏水的她居然一次就学会了泅水。
河对岸的那人反应很快,在她刚游出一段距离时,他的铁钩子也到了。
傻妞只感觉左腿的小腿肚一阵巨痛,铁钩子在她腿上划拉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她忍着剧痛使劲往前游,突然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她心头一惊,不好,有人下水了!
她不敢往后看,只一个劲的往前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她越游越快,身上的疼痛仿佛都轻了很多,就连刚刚被划拉出的新口子也不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处暖暖的,温热舒适,一股股热量从小腹处散到四肢百骸,全身破烂的皮肤底下又麻又痒。
但是她腾不出手来抓挠,只能硬挺着。
那个原本要伸手捞她的人,见她逃走,脸色一白,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下河去追,
眼看着就要追上了,结果猎物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突然箭矢一般窜了出去,然后钻入冰下消失不见。
傻妞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她只一心想着逃离这里,逃出生天。
她憋着一口气拼命地游,直到再次即将从冰面底下游出,才敢冒头喘口气。
结果由于太黑没看清出口,抬头抬早了,砰地一声撞在了冰块上,晕死过去。
今天是她有生以来,晕的次数最多的一天!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寒冬腊月的夜晚,大雪纷飞,时间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显得特别漫长。
当傻妞再次醒来时,她正仰面被一块浮木勾着头发。
雪花不断的落在她的身上脸上,然后迅速化开,破烂的衣裙只剩下上半身,紧紧的裹缠着她。
下半身只有她本就破烂的单裤,此时也只余半截。
她费力的将头发扯下来,又抓了抓麻痒的脸颊,双手攀扶在浮木上,轻轻呼了口气,此时紧张的心情才得以舒缓,突然,怀里一沉,小暖炉很是突兀地出现在她怀里。
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大暖炉,因为它的个头已经和正常的炉子差不多了。
她下意识地腾出右手去抓,差点没抓住,费力地移交到左手上,浮木往下沉了沉,还好没有完全没入水中。
她惊疑不定地摸向脖子,如她所料,那里空空如也,细草绳早就没了。
那这小暖炉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她疑惑地摸向小腹,这里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暖和了,身体中的热量也在快速地消退,难道…之前它一直都在自己的肚子里?
傻妞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抱着暖炉哆哆嗦嗦地上了岸,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暖炉的热度在快速地消散。
唔!好沉,全身上下像是压了什么重物似的挪不动脚,她不得不蹲下适应。
雪花簌簌落下,没一会儿就在傻妞身上积下了一大片。
一阵寒风吹过,她紧了紧手里的大暖炉。
此时的暖炉已经没有了一点热度,不过却没有变成冰疙瘩,抱在怀里也不觉着冷。
抬眼看去,整个天地都被铺上了一层银装,给寂静无月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光亮。
咯吱、咯吱…
世界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唯有傻妞的脚步声咯吱咯吱不断地响着。
前方隐约间出现了一个农家小院,她微微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继续朝那边走去。
她边走边安慰着自己,自己应该没那么倒霉,世上的坏人不会都被自己遇到…
如果不进去,那她肯定会冻死在雪地里。
还好院子没有门,是敞开的,如此不设防的人家,应该不是坏人。
她偷偷进了这家人的柴房,幸运地发现里面有好多干稻草,一捆一捆地铺了大半个屋子。
太好了!
她兴奋地爬上稻草垛,来到最里面,脱下那件只剩一半的衣裙,塞进稻草里,双手双脚摊开倒在柔软的稻草堆上。
啊!好舒服,好暖和!好累啊!
她把暖炉在脚头放好,然后将自己完全埋在稻草里后就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却又噩梦连连,双脚时不时地抽动一下,醒来时还是懵的,一时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饿!头好晕!
嘭啪!嘭啪!
远处地炮竹声断断续续飘进傻妞的耳中。
过年了?
过年了啊!
这一觉她居然睡了一天两夜!
她愣愣地坐在那,
娘亲不在了,爹爹也不在了…妞妞好想你们…
她茫然四顾,
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家,她该去哪里?她不知道。
但是却知道,这里不能久待。
擦擦眼泪,拽出埋在稻草下的半件衣裙穿上,衣裙居然干透了,真好!
看着满屋子的稻草,她快速地给自己编织了两双厚草鞋,一双穿一双备用。
该走了!她起身摸向脚头,摸了半天却摸了个空。
?!暖炉呢?怎么没了?
她又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小腹,没有那种暖暖地感觉,会不会是变小了,掉到草垛子底下去了?
想到此,她又仔细地翻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乒呤乓啷,男人一边摔摔打打一边气急败坏地咒骂:
“该死的看门狗!狗娘养的东西!五文钱就打发了老子!敢贪老子的黑铁炉!别给老子找到机会,否则,哼!打死那个畜牲!”
哐当!院子里传来了一声铁盆落地的声响。
紧接着一道尖锐的破锣嗓子刺入耳膜:
“干什么干什么!啊!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个鬼影,死哪去了!是不是又去赌钱了?大过年的,你个败家子!老娘辛苦给你攒的老婆本全被你喂了狗了!!”
傻妞的动作一滞,轻手轻脚地躺下,悄悄将自己缩进稻草堆里,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愣在那干嘛!去捧点柴来做早饭!饿死你算了!败家玩意讨债鬼!都怪你那死鬼老爹死的早,可怜我年纪轻轻受活寡…”
“又来!”
男人一边不耐烦地撇嘴一边往柴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