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神渊,名副其实。踏入这片上古战场的瞬间,一股远比冥河更加浓郁、更加古老的死寂与杀伐之气便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神魔的残魂在耳边嘶吼、哀嚎。天空是永恒的暗红色,不见日月星辰,只有扭曲的空间裂缝如同伤疤般遍布天幕,偶尔透出界外虚无的冰冷光泽。脚下的大地焦黑破碎,随处可见巨大如山的骸骨,有些属于难以名状的巨兽,有些则依稀可辨人形,但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残留。
空气中弥漫着金铁锈蚀、血液干涸、以及某种法则崩坏后的混乱能量波动,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恐怕连呼吸都难以维持。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空间极不稳定,时而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小范围的空间塌陷或乱流,防不胜防。
苏然一行人降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由某种巨型生物肋骨形成的拱形骨架之下。他立刻展开源初灵觉,仔细探查周围环境,眉头紧锁。怀中对第四枚碎片的感应确实变得极其微弱且飘忽不定,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此地法则混乱,空间脆弱,神识受到极大压制。”苏然沉声道,“罗睺将军,贵族对葬神渊内部可还有更详细的信息?碎片感应如此微弱,我们该如何寻找?”
罗睺血眸扫过四周,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凝重:“葬神渊广袤无边,且内部时空扭曲,吾族所知也仅限于外围。据古籍记载,渊内除却各种空间陷阱和上古残存的杀阵外,还生存着一些因环境而异变、或是上古遗留下来的凶物,甚至……可能还有被遗忘在此地的古老遗民。碎片感应微弱,或许是被某种天然禁制或强大存在干扰。为今之计,只能先朝着感应最强烈的方向小心探索,同时留意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古老遗迹。”
叶暖催动净世莲光,在众人周围形成一道柔和的净化屏障,驱散着侵蚀心神的死寂怨念,轻声道:“这里的死气好重,我的莲光消耗比平时快了很多。”
两名昆仑暗卫则如同幽灵般散开,在骨架阴影中穿梭,警惕地侦查着四周。那两名修罗族战士则沉默地守护在罗睺身侧,如同两尊冰冷的杀戮机器。
“既然如此,我们便向东南方向前进,那里的感应似乎稍强一线。”苏然根据玄天镜碎片传来的微弱指引,确定了初步方向。他不敢轻易动用大规模神识扫描,以免引来未知的危险。
一行人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在破碎的大地上潜行。沿途所见,触目惊心。有断裂的、如同山岭般的巨大兵刃斜插在地,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凌厉的杀气;有干涸的、呈现出暗紫色的巨大血湖,湖底沉淀着无数骸骨;更有一片区域,地面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剑痕,每一道剑痕中都残留着令人灵魂刺痛的剑意,万古不散。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能量波动异常的区域和明显的空间裂缝。偶尔遇到一些被死气侵蚀、发生畸变的渊内生物,如浑身长满骨刺的腐尸秃鹫、能喷吐腐蚀性能量球的影爪豹等,都被罗睺手下的修罗战士或昆仑暗卫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并未引起太大动静。
然而,随着深入,苏然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他总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暗处窥视着他们,但那感觉极其隐晦,连源初灵觉都难以准确定位。
“小心,有东西跟着我们。”苏然低声提醒众人,同时将一丝源初之力注入双眼,眸中闪过混沌光芒,试图看破虚妄。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由无数残破盾牌堆积而成的“盾山”之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戒备!”罗睺低喝,血眸瞬间锁定盾山方向。两名修罗战士手中凝聚出由血煞之气构成的战斧,昆仑暗卫也握紧了淬毒的短刃。
苏然示意叶暖稍安,自己则缓步上前,源初灵觉如同触手般探向盾山之后。
然而,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盾山之后,传来的却是一个虚弱、带着惊恐的颤抖声音:
“别……别杀我们……我们……我们没有恶意……”
只见从盾山的缝隙中,颤巍巍地爬出来几个……“人”?或者说,是类似人形的生物。他们身材矮小,不足四尺,皮肤呈现出一种缺乏血色的灰白,身上穿着由某种兽皮和金属碎片简单缝制的破烂衣物,手中拿着骨矛或锈蚀的短剑,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麻木,以及一丝……看到外来者的难以置信。
他们的样子十分凄惨,个个面黄肌瘦,身上带着伤,似乎长期处于饥饿和危险之中。更重要的是,苏然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微弱的、与此地死寂气息格格不入的……生命之火,虽然摇曳欲灭,却真实存在。
“上古遗民?”苏然心中一动,收起了攻击姿态。罗睺等人也略显诧异,但并未放松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苏然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问道。
那几个矮小遗民看到苏然似乎没有敌意,恐惧稍减,其中一个看似头领的老者,拄着骨矛,艰难地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声音沙哑道:“尊……尊贵的外界大人……我们……我们是‘守盾一族’的残存者……世代居住于此……守护着……先祖的誓言……”
守盾一族?先祖誓言?苏然与罗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葬神渊内,竟然真的还有上古遗民存活?而且,似乎还肩负着某种使命?
“你们守护着什么?可知晓‘修罗血刃’碎片的下落?”苏然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那老者听到“修罗血刃”四个字,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连连摆手:“不……不知道……那是禁忌……是带来毁灭的邪物……不能提……不能找……”
他身边的几个遗民也吓得瑟瑟发抖,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他们的反应,反而让苏然更加确定,这些遗民一定知道些什么!而且,那碎片恐怕就在附近,并且与某种巨大的危险相关联!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嗖!嗖!嗖!
数道漆黑的、无声无息的骨刺,如同毒蛇般,从众人侧后方的阴影中暴射而出,目标直指那几个毫无防备的遗民!出手狠辣刁钻,分明是要杀人灭口!
“小心!”苏然反应极快,袖袍一挥,一道源初之力化作无形屏障,挡在遗民身前!
叮叮叮!
骨刺撞在屏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尽数被弹开。
而几乎在骨刺出现的同一时间,罗睺血眸一寒,反手一拳轰向骨刺来源的阴影处!狂暴的血煞拳风如同实质,将那片阴影彻底搅碎!
然而,阴影中空空如也,偷袭者仿佛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丝极其淡薄的、与影阁同源的阴冷气息。
“果然有尾巴跟来了!”苏然眼神冰冷,源初灵觉全力扩展,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正在急速远遁的、与环境几乎完美融合的诡异气息!
“想跑?留下吧!”
他并指如剑,一道蕴含寂灭之意的混沌指风,瞬间跨越空间,点向那遁逃气息的背心!
与此同时,他对那几名吓傻的遗民快速说道:“想活命,就带我们去你们守护的地方!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情势危急,必须尽快从这些遗民口中撬出情报,并揪出那个潜伏的影阁杀手!
葬神渊的杀机,终于彻底显露!而那“守盾一族”守护的秘密,以及第四枚碎片的下落,似乎就隐藏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与逃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