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路修源吃完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去了知青点。他没先去找陈清清,而是找了老周 —— 王干事说,老周是知青点的文书,知道不少事。
知青点的院子里异常安静,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大部分知青都早早地去上工了,院子里只剩下老周一个人。他正坐在办公室里,聚精会神地整理着工分表,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路修源走了进来。
老周明显愣了一下,似乎对路修源的突然到来感到有些意外。他迅速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路同志,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路修源并没有立刻回答老周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老周对面的椅子前,缓缓坐下。他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似乎背负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推到了老周面前。
老周疑惑地看了看那封信,又看了看路修源,问道:“这是什么?”
路修源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地说:“周同志,我想跟你核实点事。这封信是陈清清昨天给我的,她说这封信是陈楚楚伪造的,模仿她的笔迹写的。信里说陈楚楚不愿意嫁给军人,这是不是真的?”
老周拿起那封信,仔细地看了看。他的眉头渐渐皱起,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路修源,缓缓说道:“这字迹确实不太像清清的。清清的字写得很工整,而且带有一点锋芒,而这信上的字虽然娟秀,但却显得有些软趴趴的,像是刻意模仿的。”
路修源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他追问道:“那你觉得这封信是假的吗?”
老周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从字迹上来看,我觉得这封信很可能是伪造的。而且,前段时间,清清确实跟我找过王干事,说陈楚楚不愿意嫁给你,还想让她替嫁。”
“那你知道陈楚楚跟张铁柱的事吗?”路修源一脸凝重地再次问道。
老周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一些。有一次晚上,我去后院拿柴火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陈楚楚和张铁柱在知青点门口说话。他们俩靠得很近,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而且还提到了你的名字。我听到陈楚楚说:‘路修源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哪像张铁柱,天天都能在家陪着我。’当时我觉得有些尴尬,不太好意思直接走出去,就悄悄地躲在柴火垛后面,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
路修源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也随之变得愈发深沉。老周作为知青点的文书,向来以正直着称,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编造这样的事情。如此说来,陈清清之前跟他讲的那些话,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沉默片刻后,路修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继续问道:“那陈清清的父亲,真的如她所说,在公社医院住院吗?”
“是啊,得了肺痨,一直在公社医院治疗。” 老周叹了口气,“清清很孝顺,每天下工后都去医院照顾她父亲,还靠织毛衣卖钱给她父亲买药,不容易啊。她娘不仅不帮忙,还逼她嫁张铁柱,拿彩礼给她父亲治病,真是……”
老周没再说下去,但语气里的不满很明显。
路修源收起信,站起身:“谢谢你,周同志,我知道了。我再去找林红同志问问。”
老周指了指西边的宿舍:“林红今天请假,没上工,应该在宿舍里。”
路修源走到林红的宿舍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 里面传来林红的声音。
“我是路修源,想跟你核实点事。”
门 “吱呀” 一声开了,林红看到路修源,愣了一下,赶紧让他进来:“路同志,你怎么来了?快坐。”
宿舍里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件没织完的毛衣。林红给路修源倒了杯热水:“路同志,你是想问清清的事吧?”
路修源点点头:“你跟陈清清一起去找过王干事,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林红坐在床边,把那天跟陈清清去找王干事的事,从怎么说服王干事、怎么拿出证据,到陈楚楚后来怎么上门探口风,都详细说了一遍。她还拿出陈清清织的毛衣给路修源看:“你看,这是清清织的毛衣,样式新颖,镇上很多人都买她的毛衣。她就是靠这个赚钱给她父亲治病,根本不需要张铁柱的彩礼。”
路修源看着那件毛衣,针脚细密,颜色搭配也好看,能看出陈清清的手很巧,也很努力。他想起昨天在村口,陈清清冻得通红的脸,心里对这个姑娘多了几分敬佩 —— 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她没有放弃,反而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幸福,很不容易。
“谢谢你,林红同志。” 路修源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从林红宿舍出来,路修源骑着自行车去了公社医院。他想看看陈清清的父亲,听听他怎么说。
公社医院的条件很简陋,病房里只有两张床,陈清清的父亲陈老实躺在靠窗户的那张床上,脸色苍白,正在咳嗽。陈清清坐在床边,给父亲削苹果。
看到路修源,陈清清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路同志,你怎么来了?”
陈老实也停止咳嗽,疑惑地看着路修源。
路修源走到床边,对着陈老实点了点头:“陈大爷,您好,我是路修源。我来看看您,也想跟您核实点事。”
陈老实看着路修源,又看了看陈清清,大概明白了什么,叹了口气:“路同志,你是想问我家桂兰逼清清嫁张铁柱的事吧?这事不怪清清,都怪我,我病得不是时候,才让桂兰和楚楚钻了空子。”
他把刘桂兰怎么以他的病为借口、怎么逼陈清清换亲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语气里满是愧疚:“清清是个好姑娘,懂事,孝顺,我不能因为我的病,毁了她的一辈子。路同志,你要是真要找对象,清清比楚楚好,她正直,善良,就是命苦了点。”
路修源看着陈老实愧疚的眼神,又看了看陈清清泛红的眼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对陈老实说:“陈大爷,您放心,我不会让刘桂兰再逼清清换亲,也不会再考虑陈楚楚。您好好治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说。”
陈清清看着路修源,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路同志。”
路修源笑了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照顾陈大爷。”
从医院出来,路修源骑着自行车往回走。北风还在吹,但他的心里却很平静 —— 真相已经核实清楚,陈清清说的都是真的,陈楚楚撒谎、刘桂兰逼婚,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找刘桂兰和陈楚楚谈谈,让她们彻底断了换亲的念头,也给陈清清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