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铸币所古卷回廊的静谧与暗流涌动中,悄然流逝了近两个月。
林小邪表面上依旧是个沉迷于故纸堆的学者,但暗地里的“播种”计划,在谨慎与风险中逐步推进。
血汗魔矿方向,那枚逆流而上的“意念种子”如同石沉大海,最初几日毫无反应。林小邪并不气馁,他知道在那种极端压抑、灵魂近乎麻木的环境中,任何微小的改变都需要时间,甚至可能永远没有回应。
然而,在第十天深夜,当他例行以混沌灵力与魔源之魂为引,尝试微弱感应那股被种下的“引信”气息时,一丝极其细微、几乎无法捕捉的共鸣,如同黑夜中遥远的萤火虫闪光,一闪而逝!
那感觉短暂而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矿洞深处,对着那“自由”古符的推演图,发出了微不可察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是谁,也无法判断是否真的凝聚了“愿力”,但这至少证明,种子落在了尚有“活性”的土壤上!那里,仍有未被完全磨灭的对“自由”的渴望!
这微小的成功,给了林小邪极大的鼓舞和信心。
暴怒焦土方面,计划进行得相对“顺利”。那几枚特制的“愤怒抑制护符”,被他巧妙地附着在了一批即将运往焦土边境、用于交换“熔火心核”的“镇静魔铁”矿石样本上。这批矿石本身就有平复暴躁情绪的功效,护符混杂其中,毫不起眼。
商队出发后,林小邪通过留在护符上的隐秘印记,能隐约感应到它们安全抵达了焦土边境某处物资中转站。至于之后是否会流入裂隙区域,甚至被那些渴望“安宁”的弱小存在得到,就只能听天由命了。他无法进行更精准的操控,那会留下明显的能量痕迹。
虚妄之城下水道的计划则遇到了些波折。彼列的幻术剧团如期到来,在铸币所外围进行了几场华丽而虚幻的演出。林小邪设法接近了剧团存放道具的临时仓库区域,并成功将几枚刻有“真实”古文的石刻,混入了一批准备废弃的、用于搭建临时场景的“真实感岩石”道具残料中。
按照计划,这些“废弃”道具会被运回虚妄之城处理。然而,就在运输前夕,剧团内部似乎发生了小小的骚动——一名低阶幻魔学徒,因为偷偷尝试学习“真实之镜”的皮毛(妄想看透一位魔将的财富)而被发现,遭到了严厉处罚,连带其负责的道具仓库也受到了更严格的检查。
林小邪混入的石刻,在检查中被一名细心的幻魔管事发现。那管事拿起石刻,看着上面扭曲的“真实”二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不屑的冷笑。
“又是哪个蠢货搞的恶作剧?在彼列大人的领地追求‘真实’?可笑!”他随手就要将石刻捏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邪留在石刻内部的那缕对“真实”向往的意念波动,似乎被这强烈的“否定”与“毁灭”意图所刺激,竟然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自主的“抗拒”反应!
那石刻表面,那扭曲的“真实”二字,仿佛活了那么一瞬,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弱但纯粹的光晕!
“咦?”幻魔管事一愣,捏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再次仔细感应,那光晕却已消失,石刻又恢复了普通。但这瞬间的异常,引起了他的兴趣。
“有点意思……虽然微弱得可怜,但这股意念……似乎很‘纯粹’?”管事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或许……可以拿去‘真实之镜’外围当个有趣的‘反面教材’?让那些沉溺虚妄的蠢货看看,追求所谓‘真实’的下场,是多么渺小和可笑?”
于是,这枚本该被销毁的石刻,反而被管事特意留了下来,准备带回虚妄之城,作为某种“警示道具”。这虽然偏离了林小邪最初设想的“遗失在下水道”的计划,却阴差阳错地可能更靠近“真实之镜”区域,甚至可能被那个破损的幻术傀儡以另一种方式“看见”。
福兮祸兮,难以预料。但无论如何,种子算是以另一种形式,成功投递了出去。
就在林小邪为初步的播种成果稍感欣慰,并开始筹划下一步(如何接触“冰封绝望海”线索,以及如何在铸币所内部寻找更多关于“众生之愿”汇聚方法的记载)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数,打乱了他的节奏。
这一日,他正在查阅一部关于“古代魔界祭祀礼仪与心念供奉”的典籍时,古卷回廊入口处的空间禁制,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
并非玛门或其麾下那种秩序井然的“财富”气息,而是一种……狂暴、炽热、充满了毁灭欲念的恐怖威压,如同失控的火山,蛮横地冲击着回廊的防御!
“萨麦尔的气息?!”林小邪心中一惊,瞬间收起典籍,混沌灵力运转至极限,隐匿自身,如同壁虎般紧贴在一处书架阴影中。
轰!
回廊入口那厚重的魔法门扉,被一股巨力硬生生轰开!炽热的熔岩气息与暴怒的嘶吼席卷而入!
一道高达三丈、浑身燃烧着暗红色魔焰、手持断裂巨斧的熔岩魔将(气息接近元婴巅峰),双目赤红,如同疯牛般冲了进来!它身上铠甲破碎,显然经历过激烈战斗,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它那完全被暴怒吞噬、几乎失去理智的眼神!
“玛门!老匹夫!给本将滚出来!竟敢用卑劣手段暗算我暴怒军团的物资!交出凶手!否则本将拆了你这破图书馆!”熔岩魔将咆哮着,手中断斧一挥,一道炽热的斧芒直接劈向最近的一排书架!
轰隆!
书架上的防护光幕闪烁,勉强挡住了这一击,但不少典籍被震落在地。回廊内的守护魔灵发出尖锐的警报,但却不敢上前阻拦这位明显处于暴走状态的萨麦尔麾下悍将。
林小邪心中电转。萨麦尔的人怎么会突然打上门来?还指名道姓说玛门暗算?难道是自己投放“愤怒抑制护符”的事情暴露了?不,那些护符能量微弱,混杂在矿石中,应该不至于被追溯到铸币所头上,更不至于让一位魔将如此疯狂。
是玛门和萨麦尔之间本就紧张的矛盾,因为某些其他事件(比如流言、边境摩擦)升级了?还是……有人故意嫁祸,激化了矛盾?
就在他思索之际,回廊深处,空间涟漪荡漾,那名曾与林小邪交易过的阴影魔君悄无声息地浮现,挡在了熔岩魔将面前。它的气息幽暗深邃,虽不如魔将狂暴,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熔岩将军,此处乃铸币所禁地,岂容你撒野?”阴影魔君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你所说的暗算,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擅闯禁地,毁坏典籍,便是对玛门大人的挑衅,后果……你承担不起。”
“证据?本将麾下一支精锐小队,在接收一批来自你铸币所的‘镇静魔铁’后,全员莫名陷入虚弱、战意消退,甚至有几个产生了可笑的‘和平’念头!不是你们搞的鬼,还能是谁?!”熔岩魔将怒吼,“那批矿石,就是证据!玛门老贼,定是嫉妒我主萨麦尔大人威势,行此卑劣之举!”
镇静魔铁?林小邪心中一动。自己确实将护符附着在了一批镇静魔铁上。但那些护符的能量,应该不足以让一支精锐魔军产生如此明显的“厌战”效果,除非……那批矿石本身有问题?或者,有人在那批矿石上做了更大的手脚,然后嫁祸给铸币所,甚至可能……就是冲着他林小邪来的?为了逼他现身,或者试探玛门的反应?
阴影魔君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性,它沉默了一瞬,道:“此事必有蹊跷。铸币所与暴怒军团的贸易向来公正。若将军不信,可请萨麦尔大人与我主玛门大人交涉查明。但在此地胡闹,解决不了问题。”
“交涉?等你们毁灭证据吗?今天不交出搞鬼之人,本将绝不罢休!”熔岩魔将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或者得到了某种不惜代价的命令,怒吼着再次举起断斧!
眼看冲突就要升级,古卷回廊可能毁于一旦。林小邪知道,自己不能再隐藏下去了。如果回廊被毁,他的研究将中断,与玛门的“合作”也可能破裂。
更重要的是,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突如其来的冲突,很可能是一个将他拖入更危险漩涡的陷阱!
他必须做出抉择,是继续隐藏,等待局势发展?还是……主动介入,化解危机,并趁机摸清背后的黑手?
电光火石间,林小邪做出了决定。他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混沌灵力模拟出的元婴后期魔修气息自然流露,同时,他故意让一丝极为微弱的、属于那“愤怒抑制护符”上特有的、对“安宁”引导频率的残余波动,从身上散发出来。
“这位将军,且慢动手。”林小邪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了对峙双方的耳中。
熔岩魔将和阴影魔君的目光,瞬间同时锁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