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纯粹混乱与恶意构成的阴影面孔,巨大而模糊,几乎占据了小半个球形空间的银色边界。它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蠕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轮廓,以及从中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都冻结的无序恶意。
这股恶意与墨菲斯托的绝望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混乱,仿佛是所有负面情绪的源头被强行打散后形成的怪物。它并非魔神,更像是时空乱流深处滋生的、以混乱和毁灭为本能的混沌阴影,或者说,是“寂灭”力量在长期侵蚀时空过程中,催生出的某种畸形产物!
它似乎被古祭坛突然增强的“守望”波动,以及林小邪炼化魔核碎片时泄露出的那丝纯净魔源与混沌气息所吸引,本能地想要吞噬这令它感到“不适”又“渴望”的能量!
“什么东西?!”苏凌雪头皮发麻,太虚灵炎应激而发,在身前形成一道炽白的火墙。但这混沌阴影似乎对至阳灵炎的抗性极高,火墙仅仅让其靠近的速度略微减缓。
阴影面孔的中心,裂开一道如同嘴巴的缝隙,无声的咆哮震荡着整个空间,连祭坛的力量场域都泛起剧烈涟漪!它开始用那无形的“躯体”疯狂撞击、侵蚀银色的时空符文边界!
咔嚓!咔嚓!
边界上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虽然祭坛的符文在自主修复,但修复速度远远赶不上阴影侵蚀的速度!外界的时空乱流也开始顺着裂痕渗透进来,使得这片稳定空间内部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盘坐中的林小邪自然也感应到了这致命的威胁。他正处于炼化魔核碎片的关键时刻,心神大半沉浸其中,根本无法分心应对。若是强行中断,不仅前功尽弃,魔核碎片很可能再次失控爆发,甚至引发反噬!
“凌雪……挡住它……为我争取时间!”林小邪艰难地分出一丝神念。
苏凌雪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裂痕和越来越近的恐怖阴影,又看看脸色苍白、气息却逐渐与祭坛、魔核形成微妙平衡的林小邪,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太虚古经,灵炎焚心,以我精血,祭我神魂——心炎守护!”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身前的太虚灵炎之上!原本炽白的火焰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红色,温度与神圣气息暴涨数倍!这是太虚古经中的秘术,以自身精血和部分本源为引,短时间内大幅提升灵炎威力,但对自身损耗极大。
金红色的心炎不再分散,而是化作一道凝实无比、如同实质晶壁般的火焰屏障,牢牢堵在了那阴影面孔撞击最为猛烈的边界裂痕处!
嗤——!!!
阴影撞在心炎屏障上,发出了仿佛冷水泼入滚油般的剧烈声响!金红火焰疯狂灼烧着阴影,大量混乱的恶意被净化,冒起滚滚黑烟。阴影发出了痛苦的无声尖啸,攻势为之一顿。
但苏凌雪也如遭重击,脸色瞬间惨白,娇躯摇摇欲坠。这混沌阴影的力量层次极高,心炎屏障每抵挡一次撞击,都消耗着她大量的精血与神魂之力。
“我不能倒下……小邪需要时间……”苏凌雪紧咬牙关,再次喷出一口精血,维持着心炎屏障的强度。她如同暴风雨中坚守灯塔的卫士,以自身为燃料,燃烧着生命与信念,为林小邪守护着这最后的安宁。
祭坛似乎也被这外来的侵犯所激怒。顶端的星云光晕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基座之上,更多古老的符文逐一亮起,银灰色的光芒流转,仿佛沉睡的巨人正在苏醒。
嗡——!
祭坛的力量不再仅仅局限于内部镇压,而是开始主动向外“排异”!一股蕴含着时空禁锢与法则湮灭意境的银灰色波纹,以祭坛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扫向那正在侵蚀边界的混沌阴影!
银灰波纹所过之处,那些渗透进来的时空乱流被强行抚平,边界上的裂痕修复速度大大加快。而当波纹触及到那混沌阴影时——
“嘶嗷——!!”
阴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源自灵魂本源的凄厉尖啸!银灰波纹如同最强烈的净化之光,它所蕴含的“恒定”与“秩序”法则,正是这种纯粹“混乱”与“恶意”凝聚体的绝对克星!阴影的面孔开始扭曲、崩解,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般迅速消融!
它似乎意识到了这祭坛的可怕,本能地想要退缩。但祭坛仿佛被彻底触怒,银灰波纹一道强过一道,死死锁定着它,不断消磨其存在本质。
趁着祭坛反击、阴影被压制的宝贵时机,林小邪的炼化也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在祭坛力量场域的辅助下,在他自身混沌灵力与纯净魔源之魂的持续呼唤下,那块巨大魔核碎片深处,那团相对纯净的紫色本源光晕,终于彻底“苏醒”了过来!
它如同一个迷途已久的孩子,感应到了“家”(魔源之魂)的呼唤和“引导”(混沌灵力与祭坛秩序之力),开始主动地、缓慢地从被“寂灭道痕”重重包围的污染核心中“剥离”出来!
这一过程,伴随着碎片整体“寂灭”气息的急剧衰减和内部结构的剧烈重组。大量被剥离出来的、精纯却充满毁灭意的寂灭能量,失去了本源支撑,开始变得不稳定,眼看就要在碎片内部引发大爆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小邪体内的混沌漩涡,猛地爆发出强大的吸力!并非吸收完整的碎片,而是如同一个最精密的分离器,主动将那些剥离出来的、即将暴走的精纯寂灭能量,以及碎片本身结构崩溃产生的狂暴魔能,强行吸入漩涡之中!
混沌灵力疯狂运转,将这些极端危险的能量卷入那无尽的碾磨与演化之中!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混沌丹田就会被撑爆!
但林小邪没有选择,他必须为那苏醒的纯净魔源本源的“剥离”与“转移”创造安全环境!
轰隆隆——!
他体内如同有闷雷滚动,混沌漩涡膨胀又收缩,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混沌。剧烈的痛苦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
终于,在混沌漩涡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后,那团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紫色光芒的纯净魔源本源,彻底从巨大碎片中剥离,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林小邪的混沌丹田,与他体内那缕魔源之魂缓缓相融!
而失去了本源支撑的巨大碎片残骸,瞬间崩解,化作无数精纯但无害的普通魔气能量,被混沌灵力迅速吸收、转化,成为了滋养林小邪恢复的养料。
与此同时,外界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在古祭坛持续不断的银灰波纹冲刷下,那混沌阴影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充满不甘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彻底崩散,化为了最原始的混乱能量,被外界的时空乱流卷走、湮灭。
银色边界上的裂痕在祭坛力量下迅速愈合,空间重归稳定。只是那银灰符文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不少,显然这次反击消耗不小。
噗通!
苏凌雪力竭倒地,心炎屏障消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看到林小邪虽然脸色苍白如纸,周身气息却如同风暴过后的深海,变得越发深邃内敛,并且隐隐多了一丝纯净而古老的紫色韵味时,她嘴角露出了一丝放心的微笑,昏了过去。
林小邪缓缓睁开双眼,左眼瞳孔深处,一丝混沌星光流转,右眼则隐约有紫色魔源光华一闪而逝。他的气息稳固在了元婴后期巅峰,距离化神仅有一步之遥!更重要的是,他成功炼化了核心本源,混沌丹田更加稳固强大,对“寂灭”力量的抗性与理解达到了全新的高度,并且真正与那缕魔源之魂建立了初步的共生联系。
他顾不上查看自身变化,第一时间冲到苏凌雪身边,将她扶起,精纯温和的混沌灵力混合着一丝新得的纯净魔源生机,渡入她体内,滋养着她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神魂。
“凌雪……辛苦了。”看着怀中女子苍白的脸庞,林小邪心中充满了疼惜与感动。
良久,苏凌雪才悠悠转醒。
“我们……成功了?”她虚弱地问道。
“嗯,成功了。”林小邪重重点头,将炼化过程中的惊人发现——关于上古终极战争、魔核污染真相、以及魔神可能被更深层驱动的猜测,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她。
苏凌雪听得心神摇曳,没想到真相竟然牵扯到如此古老的纪元秘辛。
“那这座祭坛……”
林小邪抬头,望向那光芒略显黯淡却依旧巍峨的古祭坛,目光复杂:“它很可能是‘造化’一方留下的重要遗迹,是观测甚至影响‘归墟’与‘纪元轮回’的关键节点之一。‘钥匙遗失’,或许就是我们解决一切问题的最终方向。”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炼化纯净魔源本源的过程,似乎与这座祭坛产生了某种更深层的共鸣。祭坛顶端那星云光晕,此刻正对着他微微闪烁,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他扶着苏凌雪,一步步走上祭坛的台阶。当他踏上祭坛顶端,靠近那星云光晕时,怀中的黑色玉佩(深渊信标)和他体内新融合的魔源之魂,同时产生了强烈的反应!
星云光晕猛地投射出一道光芒,照射在祭坛中心圆池的底部。光芒之中,浮现出一行更加古老、但林小邪此刻却能莫名理解的文字:
“守望者已至,钥匙初显。然纪元之末将至,归墟之门渐开。欲逆乱局,需集三钥:源初之净(纯净魔源)、混沌之始(起源之力)、众生之愿(至诚信念)。寻得三钥,于此坛重立,或可重启纪元,拨乱反正。”
文字闪烁片刻,随即消散。
林小邪与苏凌雪相视骇然。
三把钥匙!纯净魔源他已初步获得(源初之净);混沌之力(混沌之始)他刚刚入门;而众生之愿(至诚信念)……这似乎指向了某种心灵层面的力量。
这座祭坛,不仅指明了最终的解决之道,更揭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纪元之末将至,归墟之门渐开!这意味着,不仅仅是魔界危机,可能整个诸天万界,都面临着一场源自“归墟”的、席卷一切的终末浩劫!
他们的重担,从拯救一界,骤然提升到了……拯救一个纪元!
前路,更加艰难,也更加清晰了。他们必须尽快集齐“三钥”,并在这座古祭坛上,完成那可能逆转一切的“重启”仪式!
而魔界,或许不仅是危机之源,也可能藏着寻找“众生之愿”和进一步领悟“混沌之始”的契机,因为那里汇聚了最极致的绝望、贪婪、欺诈、暴怒……以及,可能被掩藏的、最后的人性光辉与求生之愿。
离开祭坛空间,返回魔界,继续那未完成的征程,已然成为必然。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更加宏大,使命也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