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左肩的冰盾尚未完全消融，金属光泽的纹路仍在皮肤下游走。她刚从排水管爬出，膝盖压在碎石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莫凡站在她身侧，手还搭在空间裂隙边缘，裂隙正缓缓闭合，最后一缕风卷着灰烬打了个旋。
巷道口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皮靴踩在湿砖上的节奏带着训练有素的压迫感。
破魔箭从钟楼顶端射下时，没有预警。
箭矢穿透雨晴左肩，冰盾瞬间崩裂，碎晶四溅。她闷哼一声，身体被冲击力带得后仰，右手本能撑地，掌心擦过粗糙的水泥面，留下一道血痕。
莫凡反应极快，空间魔法在瞬间展开，将她横向挪移半米。破魔箭钉入她原本心脏的位置，箭尾嗡鸣不止，像是在持续追踪她的魔力频率。
“他们锁定了你。”莫凡声音低沉，眼神扫过钟楼高处的阴影。
第二波箭雨紧随而至，三支破魔箭呈扇形覆盖两人退路。莫凡怒吼一声，地狱三头犬自空间裂隙中跃出，三首齐张，烈焰与飓风交织成网，硬生生将箭矢震碎。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巷道两侧的铁皮箱，玻璃碎片如雨落下。
雨晴靠墙喘息，左手按住左肩伤口，寒气自掌心涌出，试图冻结血管止血。但魔力运转滞涩，左臂的银色纹路随着心跳一明一暗，像是某种程序在干扰她的神经传导。
“别强行施法。”莫凡低喝，风系魔法在两人周身形成低旋屏障，挡住飞溅的碎石。他抬头盯着钟楼，瞳孔收缩——狙击手藏在钟面背后，只露出半截弓臂，材质非金非木，表面刻着断裂的冰凰纹。
地面传来震动。
三名圣骑士从巷口列队逼近，银白铠甲上烙着圣城徽记，手中长矛尖端泛着淡蓝电光。他们没有冲锋，而是稳步推进，矛尖划地，留下三道交错的魔法阵线，封锁了退路。
雨晴咬牙，试图凝聚永夜极光。但剧痛让意识模糊，魔力刚涌出便在左臂被截断，银纹剧烈闪烁，皮肤下传来灼烧感。
就在这瞬间，心口一热。
冰凰心源自主共鸣，一股清冷月华自灵魂深处涌出，顺着经脉直冲左肩。伤口处的血液瞬间凝结，化作六棱冰晶护盾，将破魔箭弹飞。箭矢倒射，贯穿钟楼尖顶的铜制雕像眼部，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
护盾折射日光，形成短暂的能量共振。
钟楼内部的魔法阵失衡，石柱接连崩裂，砖石如雪崩般倾泻。狙击手失去立足点，从高处坠落，身影在烟尘中一闪而没。
莫凡立刻出手，风系托举两人滞空，避开坠落的横梁。雨晴在半空中强撑意识，目光扫过地面那队圣骑士。领队站在最前方，黑袍罩体，面部被银面具遮住，只露出下颌线条。
就在钟楼坍塌的刹那，那人微微侧头，脖颈后方露出一抹暗红。
雨晴瞳孔一缩。
烙印是扭曲的蛇形，中央嵌着一片断裂的冰凰羽纹——与北狼谷信物碎片上的纹路完全一致。她曾在“冰羽”情报网的加密档案中见过三次，每一次都关联着黑教廷高层行动。
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迅速拉高衣领遮住烙印。
莫凡抓住机会，空间裂隙在脚下展开，两人迅速滑入地下排水道。裂隙闭合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名领队——对方没有追击，而是抬手打出一道暗红色信号弹，升空后炸成蛇形光痕。
排水道内潮湿阴暗，管道壁上凝结着黑色霉斑。雨晴靠在弯道转角，左手仍压着左肩，冰晶护盾开始自然消融，露出皮肉翻卷的伤口。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汇成一小滩。
莫凡蹲下检查她的手臂。银纹仍未完全退去，边缘微微发烫，像是被烙铁烫过。他撕下衣角，用力绑住伤口上方，减缓血液流失。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雨晴闭了闭眼，将烙印的形态刻进记忆。“黑教廷的人，就在圣骑士团里。”
莫凡沉默。他掏出随身匕首，在排水道壁上划下蛇形纹路，又补上断裂的冰凰羽。刀尖停顿片刻，划破指尖，将血抹在纹路上方。
血迹没有晕开，反而被纹路吸收，留下一道暗褐色痕迹。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说，“他们早就渗透进去了。”
雨晴靠在墙边，寒气从心口缓缓扩散，压制左臂的灼痛。她想起码头货轮上的机械鳄，甲板上的冰凰图腾，还有终端残片上浮现的“机械文明同化进度37%”。这些线索原本分散，如今被一道烙印串联起来——圣城、黑教廷、机械文明，三方在暗中协作，而她的血脉，是启动这一切的关键。
她没有说出口。
莫凡站起身，风系魔法在通道内形成微弱气流，试探前方是否有埋伏。他没有再问，只是将空间裂隙铺向更深处。
雨晴撑着墙站起来，左臂无力垂下。她抬起右手，掌心那道“1999”的烙印仍在，黑色丝线比之前更清晰。她试图用霜气覆盖，可寒气刚触及烙印，丝线竟顺着霜气反向爬行了一寸。
她立刻收手。
莫凡回头，看见她动作停顿。
“怎么了？”
雨晴摇头。“没事。”
她没再看那烙印，而是将权杖从腰间取下，轻轻点地。霜气顺着杖尖蔓延，在排水道壁上凝成一面微型冰镜。她凝视镜中自己的倒影，目光落在左肩伤口。
冰晶护盾彻底消融后，皮肉翻卷处，隐约可见一小段银色纹路深入肌肉，像电路板的走线。
她用权杖尖端轻轻拨开血肉。
纹路在皮下延伸，最终连接到一根细如发丝的金属丝，埋入肩胛骨深处。
莫凡蹲下，伸手触碰那金属丝。指尖刚接触，金属丝突然颤动，像是被激活。
雨晴猛地抽手，权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金属丝在皮下缓缓移动，顺着神经走向向上攀爬。她立刻催动凝心之泪，寒气自心口爆发，将整条左臂冻结成冰壳。金属丝的移动被强行遏制，但在冰层下，仍能看见微弱的银光闪烁。
莫凡盯着那冰壳，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在你体内植入了东西。”
雨晴没回应。她扶着墙，缓缓站直，右手重新握住权杖。冰镜中的倒影映出她平静的脸，只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莫凡撕开空间裂隙，准备带她离开。
就在他们即将跃入的刹那，排水道尽头传来金属摩擦声。
一滴黑色黏液从上方管道缝隙渗出，滴落在冰镜表面，瞬间腐蚀出一个孔洞。黏液成分与钟楼、货轮上的完全一致，含有微量永生之焰残渣。
雨晴抬起右手，掌心烙印突然发烫。黑色丝线顺着皮肤蔓延，爬向手腕内侧，最终在脉搏处形成一个微型符文。
她低头看着那符文，呼吸微顿。
符文的结构，和她刚刚在冰镜上看到的金属丝走向，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