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从指缝滑落,穆雨晴掌心的冰火印记微微发烫。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指尖压进沙地,霜痕顺着纹路蔓延,如同探入地底的根须。莫凡站在她身侧,火焰在掌心收拢成一点微光,映着他眉骨上一道刚结痂的裂痕。
“还能探到?”他问。
她点头,闭眼。冰凰之眼开启的瞬间,喉间泛起一丝腥甜——本源尚未恢复,强行牵引代价极重。视野穿透沙层、岩脉、地壳,一路向下,最终定格在圣城正下方三千丈处。一团缓慢搏动的能量核心悬浮于地底空洞,表面缠绕着漆黑如丝的病毒脉络,每一次跳动都释放出细微的震荡波,向四周扩散。
“在那里。”她睁开眼,声音平稳,“病毒源头,不在地表,也不在祭坛。它被封在圣城地基之下,用九重反向封印阵遮蔽。”
莫凡蹲下,指尖蘸火,在沙面勾勒出简略地势图。火焰流动,模拟星图轨迹,与她描述的能量节点交汇。光点重合的刹那,火线骤然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排斥。
“符文在干扰。”他收回手,“直接用魔法探查会被察觉。”
“不用魔法。”她抬起左手,让冰火印记与沙地上残留的霜痕接触。两股能量残迹交汇,激起微弱共鸣。她借这丝震荡反向推演,将冰凰之眼捕捉到的地底脉络投射在火焰勾勒的星图之上。路径显现——一条隐藏在断层夹缝中的垂直通道,直通核心密室。
“走这里。”她指尖点在星图边缘,“不是正门,是废弃的封印井。当年埋葬初代大主教时留下的通道,后来被填埋,但结构还在。”
莫凡盯着那条细线:“怎么下去?破开岩层会引发共振。”
“你烧。”她站起身,走向他,“我来控温。你把火焰压缩到极限,只融开表层,我用霜气封住断面,不让热流外溢。一寸一寸,像剥茧。”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右手握拳,火流在指节间游走。她抬手覆上他的手腕,冰息顺着经络渗入,压制火焰的波动。两人并肩走向最近的岩脊,那里有一道天然裂缝,通向地下断层。
火焰在掌心凝成细针,莫凡俯身,将火尖抵入岩壁。岩石发出低沉的嘶响,缓慢软化。雨晴同时抬手,霜花自指尖旋出,贴上融化的断面,迅速凝结成一层透明冰壳,封住热气。两人动作同步,一进一停,如同共舞。岩层被无声剥开,通道逐渐向下延伸。
深入百丈后,空气开始变得粘稠。细微的黑色颗粒悬浮其中,随呼吸渗入鼻腔,带来轻微的麻痹感。雨晴察觉到神识边缘的迟滞,立刻闭息。她将凝心之泪含在舌尖,泪晶遇热化为寒露,形成一层无形屏障,隔绝孢子侵入。莫凡也察觉异常,将火焰收至掌心,仅以地狱三头犬的低频心跳感知前方动静。
通道尽头,一道石门横亘。门面刻满反向感知符文,任何魔力波动触之即响。雨晴伸手,银发末端轻轻拂过门缝。晶格化的发丝毫无生命反应,未触发符文。她借这丝接触,将一缕极微弱的冰息送入门内,引动内部共鸣。
石门后传来极轻的震颤。
“有东西在。”她低声。
莫凡点头,将火焰凝成一线,沿她发丝的轨迹缓缓注入。火线与冰霜交汇处,病毒层被短暂净化,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石门无声滑开。
密室极深,四壁嵌着冻结的符文石柱,中央一座冰棺悬浮于半空。棺体由整块寒髓晶雕成,表面流转着与雨晴银发相似的纹路。她走近,脚步未停,目光却凝住。
冰棺之中,躺着一人。
面容与她完全相同。
呼吸未断,胸膛微弱起伏,皮肤下隐约有冰凰本源的光脉流动。那是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轮廓——却比她更苍白,更静止,像是被时间剔除了一切情绪的复制品。
“这是……”莫凡低声道。
“初代冰凰本体。”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不是雕像,不是投影。她在沉睡。”
她伸手,指尖距冰棺尚有寸许,一层黑雾般的病毒能量骤然翻涌,形成屏障。触碰的瞬间,幻象炸开——无数胚胎在培养舱中破裂,实验体在痛苦中化为冰雕,一具具与她面容相似的躯体在火焰中崩解。画面最后定格在一个标注为“project phoenix”的档案上,下方一行字清晰浮现:“perfect Vessel: Successful Integration at Embryo Stage.”
她收回手,幻象消散。
“我不是觉醒。”她低声说,“我是被选中的。”
莫凡一拳砸向空中,火焰爆开,将病毒层烧出一片空白。投影残影在热流中扭曲,显露出更深处的记录——历代实验失败体的编号、死亡时间、融合率。最后一栏,唯有一行标注:“Subject Yq-01:Full Symbiosis. Viable.”
“Yq。”他念出那两个字母,“是你的名字缩写。”
她没回应。她抬起手,让银发末端再次触碰冰棺。这一次,她主动将晶格化的部分探入病毒层。病变组织无生命波动,未被排斥。冰息顺着发丝渗入,引动棺内本源共鸣。寒髓晶表面裂开细微纹路,一道全息影像缓缓浮现。
画面中,现任大主教跪在冰棺前,手中捧着一枚胚胎容器。容器内,微弱的冰凰之光闪烁。他低声念诵咒文,将容器嵌入地底核心,启动封印阵。旁白响起:“唯有完美容器能承载初代意志。当本源苏醒,新神将临。”
影像结束。
密室陷入死寂。
她站在冰棺前,发梢仍与棺体接触,晶格化的痕迹从耳际蔓延至颈侧。她没有退,也没有动。莫凡看着她,火焰在掌心缓缓收拢。
“现在怎么办?”他问。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冷:“他们以为我是容器。”
“我不是。”
她抬手,掌心贴上冰棺表面。冰火凤凰印记与寒髓晶纹路重合,病毒层剧烈震颤,像是被某种更高权限的力量压制。棺内本体的眼睫微微颤动。
就在此时,密室深处,一道从未记录的通风管口悄然开启,冷风灌入,吹动她肩头一缕银发。发丝扫过地面,留下一道极细的霜痕,直指角落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下,有东西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