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黄德山的这股“蛮力”来打破僵局，但又必须控制好打破的力度和方向，确保自己最终能渔翁得利。
至于黄德山期盼的孩子？ 赵雯雯的手轻轻覆上小腹，眼神幽深难辨。
如果真的有……也绝不会成为决定她归属的枷锁，反而或许会是加速这一切的、最有力的催化剂。
会让罗正均更加内疚，也会让黄德山更加死心塌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种种算计。
戏，还要继续演下去。而且必须演得逼真，演得投入。
这出戏，的确是两个男人的主场，但她，才是那真正的导演。
她此刻的“无能为力”，正是她通往未来“自由”的唯一路径。
黄德山离开后，老洋房陷入一种紧绷后的寂静。
赵雯雯需要这场寂静，也需要继续她精心编排的剧本。
果然，她那部私人电话再次执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毫无意外。
她没有立刻接听，让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多回荡了一会儿，直到铃声渐歇，即将自动挂断前一刻，她才缓缓拿起听筒，却没有立刻开口。
“雯雯？你怎么样？他……是不是走了？”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罗正均急切而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担忧和一种深切的无力感。
赵雯雯沉默着，只有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过去，这是一种无声的控诉，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渲染压抑的氛围。
“……雯雯？你说句话，别吓我。”罗正均的声音更加焦急。
这时，赵雯雯才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异常低哑、轻飘，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疲惫，而不是激烈的愤怒：
“……是啊，终于走了。”她轻轻重复着，语气里没有一丝如释重负，反而充满了空洞和茫然，“你的好兄弟，在你我的家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罗正均，这世上，是不是只要他对你足够的重要，够强横，就可以不用讲任何道理？”
这次，她没有直接骂他“王八蛋”，也没有尖叫着指责他“算计”。
她只是用一种被抽空般的平静，抛出一个冰冷的问题，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轻轻砸在罗正均的心上，却带来刺骨的寒意。
“雯雯！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罗正均心如刀绞，急忙辩解。
“解释？”赵雯雯轻轻打断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近乎破碎的笑意，听得人心里发慌，
“解释你为什么只能隔着电话听？解释你为什么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正均，你知道吗？有时候，“没办法”三个字，比任何故意的伤害更让人绝望……。”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罗正均的神经。
她没有指责他，却点出了他“知情却无能为力”的残酷现实；她没有哭闹，却将一种更深沉的失望，精准地传递了过去。
“我……”罗正均被堵得哑口无言，巨大的愧疚和痛苦淹没了他。
他发现自己任何的解释在赵雯雯这种平静的绝望面前，都显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赵雯雯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却又尖锐得像刀子：
“看着我被他堵在家里这么些天，你就在京城干看着！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把我当什么了？一个玩意儿？或是你们兄弟之间博弈的筹码？！”
她语速极快，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泪水和不甘，狠狠地砸向电话那头的男人。
她完美地扮演了一个被欺骗、被出卖、被两个强大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望女人形象。
电话那头的罗正均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指控打得措手不及，心像是被狠狠揪住，痛得无以复加。
“雯雯！你听我说！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和他算计你？！”他急声辩解，声音里带着痛苦，
“我舍不得你！我怎么会舍得让别人这样对你？！是黄德山！是他混蛋！他不要脸！他就是个混不吝的臭兵痞！我……”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辩解是如此苍白无力。
是的，他舍不得，他痛苦得快要发疯，他恨不得立刻飞回沪上把黄德山千刀万剐。
但是，他确实什么都没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的沉默，在赵雯雯听来，更像是一种默认。
“你没办法？呵……”赵雯雯发出一声凄凉的冷笑，“是啊，你没办法……你罗大主任有你的顾虑，有你的大局……我算什么？……”
她哭得伤心欲绝，每一个啜泣都经过精心设计，能精准地戳中罗正均内心最愧疚、最柔软的地方。
罗正均听着她的哭声，心如刀绞，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何尝不痛苦？他才是那个最早拥有她、视她如珍宝的人！可现在，他却只能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强行闯入生活，甚至……他不愿想下去。
可他又能怎么办？和黄德山彻底撕破脸？调动力量硬碰硬？ 那引发的后果，绝非仅仅是两个男人争风吃醋那么简单。
背后的家族、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某种程度上，他此刻的忍耐和退缩，何尝不是一种对雯雯另一种形式的保护？
一旦真的掀起惊涛骇浪，首当其冲受到最大伤害的，必然是她。
这个道理，他懂，他相信赵雯雯冷静下来也会懂……只是现在，她正在气头上。
更何况，在他内心深处，属于真正成熟政治家的那部分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思维也在提醒他：
世事权衡，利益为重。一个女人感情，终究不能凌驾于太多东西之上。这份清醒，让他更加痛苦和自我厌恶。
他原本是打算立刻飞去沪上看她的，他想亲眼确认她是否安好，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
但此刻，听着她电话里泣不成声的控诉和愤怒，他犹豫了。
他想起了上次在京城四合院，她情绪激动时挠花自己脸的情景。
那几道血痕，过了好些天才慢慢结痂脱落，疤痕至今还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