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研究小组”的帐篷里，此刻像极了凌曜在卡兰城那个乱七八糟的工坊——只不过面积大了十倍，乱的程度也呈指数级增长。
工作台上堆满了来自各方的古籍、拓片和翻译稿，地上散落着写满演算过程的草纸，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墨水和...泡面的味道。
“我不行了...”阿尔文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脑袋“咚”地一声砸在摊开的古籍上，“这‘永恒变量’理论根本自相矛盾！初代制卡师是不是在耍我们？”
旁边几个来自不同势力的学者也是两眼发直，显然被这些深奥得近乎玄学的古代知识折磨得不轻。
凌曜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盘腿坐在一个垫子上，面前摊着那本遗迹守护者送来的核心典籍，还有从远古哨站带回来的几块关键石刻拓片，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比高中数学还让人头秃！】
墨坐在他对面，倒是依旧沉静，只是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显示他内心也并不平静。
他们已经在这里泡了整整三天，试图从这些零碎的知识碎片中，拼凑出对抗虚无之影的方法，或者说，理解初代制卡师真正的意图。
“打碎核心，延迟寂灭...”凌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喃喃自语，“如果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那也太被动了。而且按照这些记载，寂灭似乎是某种...周期性的规律？就像冬天一定会来？”
墨抬起头：“如果只是无法抗拒的规律，初代们何必留下这么多后手？甚至不惜打碎维系世界的核心？”
苏婉端着一壶新泡的提神草药茶走进来，给每人倒了一杯。她看着几乎要灵魂出窍的众人，轻声建议：“要不要换个思路？也许初代制卡师们想表达的，并非我们表面理解的那样。”
凌曜接过茶杯，氤氲的热气让他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盯着杯中旋转的叶片，忽然问道：“老墨，你之前说过，完整的卡芯代表着‘定义规则的资格’，对吧？”
墨点头。
“那打碎它，岂不是等于放弃了这种‘资格’？”凌曜放下茶杯，眼神锐利起来，“一群掌握了世界底层权限的大佬，不想着怎么加固防御或者彻底消灭敌人，反而选择自爆核心，把力量碎片撒得满世界都是...这合理吗？”
帐篷里安静下来。
阿尔文猛地抬起头，睡意全无：“除非...他们想要的，根本就不是‘维持原状’或者‘彻底消灭’！”
凌曜一拍大腿：“没错！你们看这段！”他抓起一张拓片，上面是初代制卡师留下的一段像是预言又像是谜语的话：
「当固定的轨迹归于混沌，当唯一的答案生出歧路，毁灭的轮回方现裂痕。」
“固定的轨迹...唯一的答案...”凌曜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光芒越来越盛，“这说的不就是‘宿命’或者‘既定规则’吗？他们想要打破这个！”
他猛地站起来，激动地在帐篷里踱步：“寂灭可能无法避免，就像冬天一定会来。但冬天来了，就一定是死路一条吗？不能挖个洞冬眠吗？不能生火取暖吗？不能迁徙到南方吗？！”
他停下脚步，看向墨和苏婉，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初代们打碎核心，不是为了延迟冬天到来，而是为了...给后世留下在冬天里活下去的‘可能性’！这些散落的规则碎片，就是不同的‘火种’！”
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迅速翻动着面前的典籍，找到了另一段一直被忽略的记载：
「...核心破碎，规则逸散，变量滋生。吾等不知何种变量可破此局，唯愿薪火相传，待变数自成。」
“变量...变数...”墨低声重复着，然后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凌曜。
凌曜被看得心里发毛：“...干嘛？”
【我脸上有花？】
阿尔文也反应过来了，他指着凌曜，手指都在发抖：“凌...凌先生！你...你就是那个‘变数’啊！”
凌曜：“？？？”
苏婉也恍然大悟，掩嘴轻呼：“没错！凌曜，你体内的卡芯融合了【解析\/推演】、【生命】，甚至还有一丝【虚无】！这本身就是前所未有的组合！更别提你那些...效果独特的卡牌和想法了！”
凌曜愣在原地，大脑一时有点宕机。
【我是变数？】
【我怎么就成变数了？】
墨站起身，走到凌曜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初代制卡师们预见到了毁灭的轮回，但他们无法确定打破轮回的具体方法。所以他们选择了最冒险，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步——打碎固有的‘答案’，让世界充满不确定的‘变量’。”
他指着凌曜：“而你，凌曜，一个并非出身制卡世家、思维跳脱、总能弄出些‘意料之外’的制卡师，一个融合了多种相斥规则碎片的个体...你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变量’！”
凌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骚话，比如“小爷我一直都很特别”之类的，但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运气差到爆、被迫扛起责任的倒霉蛋。他甚至不止一次吐槽过那该死的卡芯是个烫手山芋。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烫手山芋”可能是初代制卡师们布局万年，留给这个世界打破宿命的唯一希望？
这压力...比他面对虚无之影时还大！
【等等...这剧本不对啊！】
【我拿的难道是救世主剧本？可我只想当个有钱的咸鱼啊喂！】
“等...等等！”凌曜举起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们这推论也太草率了吧？就因为我比较能惹事，思维比较清奇，就成了天选之子？万一代入感太强了呢？”
阿尔文激动地反驳：“不是的，凌先生！你看你的经历！你改良了净化卡牌，建立了曙光营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中断了虚无之影的仪式！这些都是‘不可能’中发生的‘可能’！这就是‘变数’的特征！”
苏婉也柔声道：“凌曜，还记得你是怎么破坏圣殿仪式的吗？不是用更强的力量对轰，而是用了一种我们都没想到的方式。那种‘理解规则，然后针对性地编织反击’的思路，或许就是初代们期待的，‘变量’应有的样子。”
凌曜不说话了。
他回想起自己用光针破坏能量节点，回想起在虚无力场中寻找规则“痕迹”...那确实不是正统制卡师会走的路子。
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不必有太大压力。初代们留下的是无数‘变量’的火种，你只是其中之一，或许是最耀眼的一个。你的使命，并非独自拯救世界，而是用你这份‘不确定性’，去点燃更多的可能。”
凌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手腕上那道因为规则稳定器过载而留下的浅浅疤痕。
一直以来，他都在被动地应对，为了活下去而挣扎。
可现在，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似乎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不是被动地抵抗寂灭，而是...主动地去创造新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虽然还有一丝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亮光。
“所以，按照这个思路...”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块空白卡牌和刻刀，“我们之前总想着怎么制造更强的‘盾’去抵挡虚无的‘矛’，是不是方向就错了？”
他看向众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
“也许，我们该想想，怎么给那家伙的‘删除键’...制造点系统冲突？”
“或者，干脆给他来个...”
“蓝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