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冰凉的手指抚上樊冬韫破裂的嘴角，沾了一丝鲜血，放入口中品尝。
樊冬韫感到一阵灭顶的恶心，浑身汗毛倒竖。
“放开我……只要能放过我……放了我……我可以把身家全部给你们！”极度的恐惧下，他本能地开始语带哀求，声音有些破碎。“你们有权有势，你情我愿的事情，不是更好吗？”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忍不住哄然大笑。
在场的人，谁不是富得流油，家财万贯，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现在知道求饶了？”李老板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道，“晚了！能伺候赵爷，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劝你还是好好配合，省得遭罪！”
朱员外也搓着手：“赵爷，您请，我们在外间候着，随时听您吩咐。”
富红贵使了个眼色，几人淫笑着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将厚重的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
屋内，只剩下绝望挣扎的樊冬韫，和那个如同毒蛇般缓缓逼近的赵贤。
甜腻的暖情香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无形的枷锁。樊冬韫的嘶吼变成了无助的呜咽，他望着紧闭的房门，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如同风中残烛，正在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约莫两炷香后，方少淇才脚步匆匆地赶来。他已换下宴客时的华服，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常服，脸上带着几分刻意讨好的笑意，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兴奋。
“富爷，赵爷，诸位叔伯，事情……可还顺利？”他凑上前，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富红贵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满意的笑容：“少淇啊，这次你立了大功！赵爷很是满意。你放心，答应你的事，绝不会亏待你。吏部那边，赵爷已经打点好了，空缺的那个员外郎位置，非你莫属。”
方少淇闻言，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连声道谢：“多谢富爷！多谢赵爷栽培！能为赵爷效力，是少淇的福分！”
他，齐武侯府的二公子，看似风光，实则活在兄长方少远的阴影之下。
父亲更看重能继承家业的世子，对他这个只知风花雪月的次子并不重视。他渴望权力，渴望证明自己，却不愿像兄长那样一步步在军伍或实务中苦熬。
富红贵和赵贤这条“捷径”，无疑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用一个小小的、不识抬举的戏子，换取自己平步青云的官路，在他看来，再划算不过。
李老板在一旁嗤笑：“顺利？里头那位，可比以往那些难搞多了。不为钱财所动，不为权势折腰，油盐不进，要不是少淇有手段，把他骗来城外，我们还真不好下手。”
这番看似褒奖的话，却如同被人打了几巴掌般。方少淇脸上立马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功利心掩盖。
他干笑两声道：“他……他就是那副倔脾气。不过，到了这里，再烈的性子，赵爷也有的是办法磨平。”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士农工商，商乃末流。今日竟敢给我难堪，他日我便要你好看！
方少淇闪过一丝阴翳之色，随即面色如常。
就在外面几人闲谈，畅想着各自的光明前程时，紧闭的房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赵贤气急败坏的尖叫和木头断裂的“咔嚓”声！
“来人！快来人！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小心点，别把他弄伤了！这么好的皮相，老子还没开始玩呢！”
富红贵等人脸色骤变，猛地冲过去推开房门。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一张红木椅子散了架，窗户被砸开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赵贤衣衫不整地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铁青，又惊又怒。
而樊冬韫，已然不见踪影！
原来，就在赵贤志得意满，以为猎物已然屈服，放松警惕宽衣解带之际，被按在地上的樊冬韫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用头撞向赵贤面门，趁其吃痛松手之际，抓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砸向紧闭的窗户，不顾一切地跳窗而逃！
赵贤又惊又怒，他确实对樊冬韫存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喜爱，本想徐徐图之，甚至幻想过将其长久带在身边，没想到竟遭到如此激烈的反抗，还见了血。
但这反而更激起了他变态的占有欲——越是难以驯服，驯服后的成就感便越大。
“还愣着干什么！追！他跑不远！”富红贵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别院虽大，但处处都是富红贵安排的人手。
樊冬韫衣衫凌乱，赤着脚，在冰冷的石板路上狂奔，身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他像一只被猎犬追逐的鹿，慌不择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然而，四面八方都有人围堵过来。他被迫得不断改变方向，最终，被逼到了别院深处那片连接着外面广阔湖泊的岸边。
湖水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深不见底。夜风吹过湖面，带来刺骨的寒意。樊冬韫站在岸边，看着身后举着火把、一步步逼近的人群，退无可退。
火把的光亮映照出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富红贵的阴狠，李老板的猥琐，王守备的狞恶，还有……那个他曾经视若知己，此刻却站在人群中，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的方少淇！
看到方少淇，樊冬韫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狠狠扎穿，在夏日里气得全身发冷。
他字字泣血，声音嘶哑却清晰地质问：“方少淇！我视你为知己，推心置腹，你就是这般待我的？将我骗入这虎狼之穴，断我生路？！难为你陪我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演了这么久的戏！你的良心当真不会痛吗？”
方少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强辩道：“冬韫兄……我……我这也是为你好！跟着赵爷，有什么不好？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必……”
“闭嘴！”樊冬韫厉声打断他，眼中满是鄙夷与绝望，“我樊冬韫虽贫贱，却也知道‘廉耻’二字！这等靠出卖朋友、谄媚权贵换来的前程，我替你感到恶心！”
这时，手臂包扎好的赵贤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他忍着痛，依旧试图利诱，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罕见的“耐心”：“樊大家，何必如此刚烈？本大…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跟了我，往后不必再登台卖笑，想读书，我可以供你科考，想做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要你点头，今夜之事，我也可以不计较。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