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的车门“咔嗒”一声弹开，率先踏上地面的，是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紧接着，身材高大的中年外国男人奥斯特走了下来——深灰色西装贴合肩线，每一道缝线都透着精致，梳得纹丝不动的头发下，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在每个人身上细细丈量。作为这次医药公司的业务负责人，他周身的气场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两名穿职业装的女随行人员紧跟其后，脸上的微笑标准得如同模具刻出。
最后下车的金发外国男人倒显得温和，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目光随意地落在校园的绿植上，仿佛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奥斯特先生，欢迎欢迎！”
陈老师几乎是立刻迎了上去，双手递出的姿态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我是负责对接的陈老师。”
奥斯特的手只象征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冰凉的触感一触即分，视线却径直越过陈老师，像探照灯般扫过楚梦几人。
女生们的校服在一群西装革履中格外显眼，他的目光在楚梦脸上顿住——那眼神太直白了，有探究，更有毫不掩饰的贪婪，仿佛楚梦不是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橱窗里一件值得反复打量的奢侈品。
楚梦的指尖猛地攥紧了校服衣角，布料的褶皱硌得掌心发紧，一种深深的厌恶感由心底涌起。
而接下来的参观彻底偏离了预设的轨道。陈老师特意绕路带众人去实验楼，指着崭新的显微镜和试剂柜，声音洪亮地介绍教学需求，可奥斯特和那位金发随行人员只是慢悠悠地跟着，脚步拖沓得像在逛公园。
他们的目光总在女生们身上打转，尤其是奥斯特，好几次借着“询问学生实验操作”的名义，故意走到楚梦身边。
他的中文流利得惊人，语气里的刻意亲近像裹了糖的刺：“楚同学看着很聪明，实验操作一定很熟练吧？”说话时，视线却在她的脸颊和脖颈间流连，带着令人不适的灼热。
楚梦强压着胃里的翻腾，只淡淡应了句“还好”，便立刻加快脚步跟上陈老师的背影，像是要逃离那黏腻的目光。
陈老师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只能一次次生硬地把话题拉回“设备捐赠”，可每次都被奥斯特用“先看看学生们的日常”轻描淡写地岔开。
一圈参观下来，陈老师额角都冒了汗，奥斯特却像是毫不在意。
中午就在学校的独立食堂内吃了午饭，紧接着便又开始了参观。
又是半天时间过去天色渐渐变黑，奥斯特抬手看了眼手表，忽然开口：“陈老师，学校的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晚饭不如一起吃个饭，具体的捐赠细节，我们饭桌上再慢慢谈？”
没等陈老师接话，他又转头看向楚梦几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几位同学很优秀，一起参加吧。多了解下医药行业，对你们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楚梦的心脏猛地一沉，警铃在脑海里疯狂作响。她太清楚奥斯特的意图了，可陈老师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捐赠合同还没签，得罪这位“金主”，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陈老师搓着手，脸上的笑容透着为难：“这……奥斯特先生盛情难却，你们看……”
沈婷咬着唇，看看奥斯特又看看楚梦，始终没敢说话。
李雪莲悄悄拉了拉楚梦的袖子，眼神里满是“别答应”的急切，可楚梦知道，此刻拒绝，只会让陈老师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奥斯特先生，我们只是协助对接的学生，就不打扰您和老师谈工作了。”
“没关系，工作和交流不冲突。”
奥斯特摆了摆手，语气里的强势毫不掩饰，目光却转向陈老师，“陈老师，你说呢？”
陈老师的肩膀垮了下来，带着歉意看向女生们：“那……就麻烦你们一起了，不会耽误太久的。”
楚梦几人对视一眼，只能点头。奥斯特眼底闪过一丝满意，转身率先走向商务车。
那位金发随行人员跟在他身后，路过楚梦身边时，忽然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像在确认什么，让楚梦的后背瞬间起了一层凉意。
学校的车跟着商务车，最终停在一家挂着水晶灯的豪华餐厅门口。
门童拉开门的瞬间，带着香氛的暖风扑面而来，裹着昂贵食材的香气。
走进餐厅，大理石地面光洁得能映出人影，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角落的钢琴师弹奏着舒缓的曲子，每一处细节都透着奢靡，却让她觉得格外压抑。
刚到包厢门口，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堆得像朵花：“奥斯特先生，一路辛苦了！我是学校的陈副校长，白天有事没能接待，特意来陪您。”
李雪莲悄悄皱起的眉，若不是叶宇上次提过，擂台赛上血狼受伤后有位副校长亲自护送，李雪莲几乎要忘了，眼前这位陈副校长，正是当时那个人。
包厢里的圆桌足够坐下十几人，大家刚随意找位置坐下，陈副校长就突然站起身，拍了拍手：“哎，座位得好好安排，这样才热闹嘛！”
他快步走到楚梦身边，伸手虚引，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楚同学机灵，坐在奥斯特先生身边，多陪先生聊聊。”
接着又看向李雪莲：“雪莲同学开朗，就坐那位外国先生旁边，活跃下气氛。”
楚梦和李雪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楚梦刚想开口推辞，陈副校长却用眼神狠狠剜了她一下，那眼神里的压迫感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奥斯特则顺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笑容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楚同学，坐这里吧，我很想听听年轻人对医药行业的看法。”
两人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楚梦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奥斯特的目光，像实质的针一样扎在身上，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宴席开场后，龙虾、鲍鱼等名贵菜品一道接一道上桌，很快摆满了圆桌。
陈副校长率先端起酒杯，对着奥斯特举得高高的：“奥斯特先生，我先敬您一杯！感谢贵公司支持学校，祝我们合作顺利！”
说完，他悄悄用眼神扫过楚梦几人，下巴微抬，示意她们也端酒杯。
楚梦假装没看见，低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视线却紧紧盯着桌面的纹路，并不抬头。
可陈副校长没打算放过她，故意提高了声音：“楚同学，怎么不敬酒？奥斯特先生是贵客，多跟先生学习是好事。”
话音刚落，他又给李雪莲使了个眼色，眼神里的催促像要跳出来。
李雪莲咬着唇，刚要伸手去拿酒杯，楚梦却先一步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她没有起身，只是坐在原位举了举：“奥斯特先生，我酒精过敏，以茶代酒敬您，祝您用餐愉快。”
奥斯特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陈副校长却急忙打圆场，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哎呀，几杯酒怎么会过敏？年轻人要学会放得开！”“放得开”三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像是在暗示什么。
紧接着，他又看向另外几个女生：“你们也敬先生们一杯，多交流才有机会，对你们以后有好处。”
那几个女生犹豫着端起酒杯，手都在微微发抖。
陈副校长还在一旁不停使眼色，嘴里念叨着：“热情点，多说点好听的。奥斯特先生开心了，咱们学校的设备才能顺利落地啊。”
楚梦看着陈副校长那副谄媚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看向一旁的李雪莲，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里满是隐忍的怒火。
这场所谓的“合作晚宴”，哪里是谈工作，分明是把她们当成了讨好外人的工具，被推到台前，任人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