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参谋冰冷警觉的目光扫向我们藏身的厚重窗帘,他手中邪异的法诀已然成型,一丝丝黑气自指尖缭绕,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与腐朽混合的甜腻气息。
我与姜承屏住呼吸,体内真元急速运转,准备在暴露的瞬间发动雷霆一击。
婉清的灵体更是波动剧烈,阴寒之气蓄势待发,准备拼死阻挡。
千钧一发之际,婉清的灵识敏锐地捕捉到窗沿之上,一只皮毛油亮、正慵懒舔舐爪子的花猫。
那是府中某位姨太太豢养的宠物,平日横行无忌。
电光火石间,婉清灵机一动,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魂力,如同丝线般悄无声息地缠绕上那只花猫。
“喵——嗷!”
那花猫受此惊扰,猛地炸毛,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叫,后腿下意识地一蹬!
“哐当!”
窗台边一个摆放着干枯梅枝的细颈瓷瓶被猫爪蹬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瞬间吸引了阴参谋的注意力。
他猛地转头看向窗口,只见那花猫受惊后,化作一道影子,敏捷地从窗户缝隙窜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哼,原来是这畜生……”阴参谋紧绷的神情略微放松,指尖缭绕的黑气缓缓散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显然对这只经常捣乱的猫印象深刻,并未再怀疑窗帘之后。
危机暂时解除,我们心中稍定,但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只见阴参谋不再耽搁,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打开的黑色木盒上。
他双手捧着木盒,口中开始吟诵起低沉而拗口的咒文。那咒文仿佛不是人间的语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钩刺,刮擦着人的耳膜与灵魂。
随着他的吟诵,书房内原本就存在的阴冷气息骤然加剧。
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气流,从四面八方——仿佛从墙壁的缝隙、地板的阴影、甚至虚空中——被强行抽取出来。
这些气流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哀嚎的面孔闪烁,充满了绝望、怨恨、恐惧与暴戾的情绪!
这正是近日里,因韩德彪的横征暴敛、军队的欺压、以及那场虚假施粥引发的冲突与绝望,所滋生出的庞大死气与怨念!
这些污浊不堪的负面能量,在阴参谋邪法的引导下,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那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之中。
木盒上的骷髅符文依次亮起幽暗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一张一翕,贪婪地吞噬着这些“养料”。
盒内那凄厉的魂啸之声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密集,仿佛有无数灵魂在其中被撕扯、熔炼!
我们隐匿在窗帘后,感受着那磅礴而邪恶的能量流动,心中骇然。这阴煞宗的手段,当真是歹毒至极,竟以一方百姓的苦难与绝望为食粮!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阴参谋停止了吟诵。;书房内汇聚的怨气血气已被那木盒吞噬殆尽。
他小心翼翼地将盒盖合上,那令人心悸的魂啸与幽光顿时被隔绝。
他仔细地将木盒放回书架暗格,恢复原状,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如同鬼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门。
确认阴参谋已经走远,我们才从窗帘后闪身而出,书房内依旧残留着那股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
“好险!”
姜承低声道,额角隐有汗迹,“若非婉清姑娘机敏,方才免不了一场恶战。”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
目光落在那书架暗格上,沉声道:“此物汇聚如此庞杂怨气,必是阴煞宗的重要邪器,或许与玉娥之事也有所关联,我们必须带走它!”
我们再次如法施为打开暗格,取出那个冰冷的黑色木盒。
入手沉重,并非木料本身之重,而是其中蕴含的无数怨魂所带来的阴森质感。
不敢在此久留,我们带着木盒,依照原路,避开巡逻,迅速离开了城防司令部,回到了落脚的小客栈。
红袖、心莲与玄花早已等候多时,见我们平安归来,还带回了这个邪气森森的木盒,连忙询问经过。
我们将夜探司令部的惊险,以及这木盒吞噬怨气的诡异景象详细道来。
“此物名唤“聚魂龛!”婉清仔细观察着木盒上的符文,面色凝重地说道:
“乃阴煞宗炼制的一种邪门法器,专门用以收集、储存并初步炼化生灵死亡时产生的怨念、死气以及残魂。
看这符文的复杂程度和方才吞噬怨气的规模,这绝非普通弟子所用,恐怕是阴煞宗在此地布局的关键之物!”
“聚魂龛?”
红袖蹙眉,“他们收集这些污秽之物,究竟想干什么?”
“用途很多,”我接口道,回想起凌霄前辈和之前搜魂得到的信息,“既可用来修炼某些恶毒法术,也可作为强大邪阵的能量源泉,甚至……可能用于滋养某些强大的存在,比如……万魂老祖的残魂!”
众人神色一凛。
玉娥被掳,此地又发现如此重要的聚魂龛,阴煞宗所图必然极大。
“打开看看?”
心莲提议,她对生灵气息敏感,对此物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
我们谨慎地在房间内布下隔绝气息的阵法。
我深吸一口气,运转阴阳真气护住手掌,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聚魂龛的盒盖。
没有预想中怨气冲天的景象,盒内反而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连通着某个幽冥空间。
只有无数细如微尘的、闪烁着痛苦光芒的魂火在其中沉浮、碰撞、无声地尖啸。
仅仅是凝视片刻,便觉心神摇曳,耳边仿佛响起了万千生灵临死前的哀嚎与诅咒,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怨恨。
盒底,沉淀着一层粘稠如墨、不断翻滚的液态死气,那是怨气高度凝聚的体现。
心莲不忍地闭上眼,红袖也扭过头去,脸色发白。
婉清的灵体波动剧烈,她身为鬼物,对此感受更为直接:“这里面……好多……好痛苦……他们在哭喊……”
我迅速合上盒盖,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气息,房间内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韩友彪!阴参谋!还有他们背后的阴煞宗!”
“不将此等祸害连根拔起,我姜承誓不为人!”
“不错!”我压下心中的翻腾,杀意凛然,“韩友彪暴虐无道,鱼肉百姓,为阴煞宗收集怨气提供温床;阴参谋身为阴煞宗爪牙,诡诈阴毒,直接操弄此事;此二人,必须除掉!”
红袖冷声道:“不仅要杀,还要让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让这洛邑百姓知道,是谁在吸他们的血,食他们的肉!”
“如何行事?”心莲问道,“司令部守卫森严,那阴参谋本身邪法不弱,若不能一击必杀,恐生变故,还会连累无辜。”
我们沉思片刻。强攻并非上策,需得智取。
“韩友彪好色暴虐,阴参谋狡诈多疑……”我沉吟道,一个计划的雏形逐渐在脑中清晰起来,“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弱点,创造一个他们无法拒绝,又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姜承眼中精光一闪:“文远的意思是?”
“韩友彪不是一直想抓你们吗?”我看向红袖和莲心,“我们可以让他如愿。”
红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狐媚的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是说……将计就计?”
“没错。”我点头,“我们可以故意泄露一丝踪迹,让韩友彪以为找到了你们藏身之处。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亲自带兵,甚至可能带上阴参谋,前来擒拿。我们便在藏身之处布下绝杀之局!”
“地点需仔细选择,”心莲补充,“要远离民居,避免伤及无辜,又要便于我们布置和撤离。”
“城西有一处废弃的砖窑,地势偏僻,周围罕有人烟。”
姜承对洛阳周边地形已有了解,“那里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
“好!明日,我们便依计行事!红袖、莲心、玄花你们需假意被其发现,引他们前往砖窑;我与姜承、婉清提前在窑内布下阵法,务必让那韩友彪与阴参谋,有来无回!”
“那这聚魂龛?”
婉清指向那邪异的木盒。
“暂且由我以阴阳二气封印。”我说道,“待除去二贼,再设法处置其中怨魂,或可请凌霄前辈那样的高人超度。”
计议已定,众人眼中皆燃起斗志。
夜色深沉,客栈之外,洛阳城依旧沉浸在苦难与麻木之中。
而一场针对城中魔头的雷霆诛戮,已在暗夜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