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站在擂台中央，肩上的祖剑始终没有放下。掌心渗出的鲜血顺着剑柄缓缓滑落，在坚硬的石台上凝成一片暗红。他没有擦，也没有动一下。风从高处吹来，掀起了他的衣角。
台下鸦雀无声。
刚才那场比试太快了，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陈浩是凝气九层，刀法凌厉，灵气浑厚，可在江烬面前，连三招都没撑住。更诡异的是他的步法——不是简单的快，也不是单纯的闪避，而是明明站在这里，下一瞬却像是偏移了半寸，仿佛空间都错开了。
此刻，没人再敢嘲笑他。
一名执法弟子匆匆跑上擂台，手里举着玉牌，声音都有些发抖：“决赛对阵……已定！江烬对战——肖云海！”
这个名字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猛地站起身。连观礼席上的几位长老也都皱起了眉头。角落里的欧阳雪指尖一紧，瞬间攥住了袖口。梅凌霜低着头不说话，钱多多眯着眼，低声喃喃：“终于来了。”
江烬抬眼望去。
对面侧门缓缓打开。
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黑袍加身，腰间佩剑，脸上挂着冷笑。肖云海一步步踏上擂台，脚步沉稳，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动。他在距离江烬五丈远的地方停下，目光如刀，直刺而来。
“是你。”江烬开口。
“是我。”肖云海轻笑，“赢了一场，就以为能进内门？你以为宗门会允许一个被通缉的人站在这里？”
江烬没说话。
他只是将肩上的祖剑取下，稳稳地插入身前的石缝中。剑身轻轻颤动，发出一声低鸣。
肖云海眼神骤冷：“今天我不仅要让你输，还要你跪着下去。我要让所有人看清楚，边城来的废物，根本不配碰青云剑宗的一草一木！”
话音未落，双掌猛然抬起。
灵力爆发！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整个擂台，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变得困难。台下的弟子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裁判长老坐在高台上，眉头紧锁，却没有出手阻止。
三百六十道剑气凭空浮现，环绕在擂台四周，上下飞舞，如同蜂群围猎。每一缕剑气都锋利无比，死死锁定江烬全身要害。这不是普通的剑气，而是用灵力凝聚、附带神识追踪的杀阵。
“是诛心阵！”有人认了出来，声音都在发抖，“这是外门执事才能布下的绝杀之阵啊！”
江烬依旧站着不动。
左手还在隐隐作痛。指尖的血丝还没干，那是昨夜强行催动《虚空引》留下的反噬。经脉像被火烧一样，稍微运转就会撕裂般疼痛。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焚天诀缓缓流转，热流从丹田升起，沿着经络游走。
他想起了秘道里那片焦黑的竹简。
想起了那晚货栈屋顶，第一次踏出“咫尺天涯”的错位步伐。
《虚空引》第二式——引隙归流。
不是躲，也不是挡，而是借势而行，把敌人的攻击引回来，反伤其身。
他缓缓抬起左手，指尖掐出一道法诀。
一道淡淡的银色符文悄然浮现，细如发丝，流转如星河。纹路并不完整，残缺不全，但此刻却与他体内的热流产生了共鸣。
肖云海冷笑：“装神弄鬼！给我——杀！”
三百六十道剑气同时爆发！
如同暴雨倾泻，从四面八方轰杀而至，速度快到极致，轨迹交错，封死了所有退路。台下好几个弟子脸色发白，已经转过头不敢再看。
江烬双脚微动。
身形未移，却仿佛错开了半寸空间。
第一波剑气擦身而过，削断了一缕头发。
他左手法诀一引，周身银纹骤然亮起。
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缝隙，肉眼几乎看不见，但靠近的剑气轨迹却微微扭曲。
第二波剑气撞上缝隙边缘，方向突变。
第三波、第四波……接连不断。
原本锁定江烬的剑气，竟开始调转方向！
“不好！”有人惊叫。
几道剑气转向，直射观众席前排——那里坐着几个曾经当众讥讽江烬的弟子。他们脸色惨白，想逃却动不了。
千钧一发之际。
裁判长老猛然站起，拂尘一挥。
轰！
三百六十道倒射的剑气尽数崩碎，化作点点灵光洒落。
全场死寂。
众人抬头望着擂台。
江烬仍站在原地，左手缓缓垂下，指尖滴血。银纹渐渐消失。他呼吸略重，身子却挺得笔直。
肖云海脸色铁青：“你用了什么妖法？！”
江烬睁开眼，语气平静：“我用的，是我自己悟出来的。”
他右手抬起。
赤红的火焰从掌心燃起，迅速凝聚成一把火剑。剑身跳跃，映得他半张脸通红。他并指一点，火剑成形，剑尖直指肖云海。
“阵破了。”他说，“该轮到你了。”
全场无人应声。
有人嘴唇发抖，有人手心冒汗。刚才那一幕太诡异了——剑气倒戈，空间扭曲，这绝对不是一个凝气四层能做到的事。
裁判长老盯着江烬，声音低沉：“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江烬没看他，也没回答。
他向前踏出一步。
脚刚落地，火剑横斩而出。
一道赤红剑影划破空气，直逼肖云海面门。
肖云海怒吼一声，拔剑格挡。
铛！
火剑与长剑相撞，火花四溅。他连退三步，虎口发麻。这一击看似简单，却带着灼热的力量，顺着兵器直冲经脉。
他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可能有这种力量？”
江烬沉默。
右手再次抬起，火剑再度凝聚。
这一次，剑身更加凝实，火焰也更加炽烈。
他左手再次掐诀，银纹若隐若现。
肖云海咬牙，猛然催动灵力。长剑一震，剑气暴涨。他不信，绝不相信一个被贬去边城的废物，能在自己面前翻盘。
“再来！”他怒吼，长剑劈下，剑气如浪。
江烬双脚错开，身形一闪。
不是快，而是——错位。
剑气贴身而过，他在最后一刻偏移半寸，避开正面冲击。
左手法诀一引，周围空气微微颤动。
银纹亮起。
那道剑气撞上无形缝隙，轨迹突变，竟然调头射向肖云海后背。
肖云海察觉时已经来不及完全闪避，只能侧身硬接。
嗤！
剑气擦过肩甲，炸开一团血花。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一手撑地才没摔倒。
全场哗然。
“他……他又做到了？”
“那是空间之力？古家的秘术？”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掌握那种东西？”
裁判长老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江烬身上残留的银纹痕迹。那不是幻觉，也不是障眼法，而是真实存在的空间波动。
肖云海拄着剑站起来，肩头鲜血直流。他死死盯着江烬，眼里全是恨意。
“你到底是谁？”他嘶声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你不配！”
江烬静静站着，火剑未收，左手垂下，指尖仍在滴血。他看着肖云海，声音很轻。
“你说我不配。”他说，“那你告诉我，谁配？是那些躲在背后放冷箭的人？还是靠打压别人上位的人？还是说，除了你，谁都配不上？”
他往前迈了一步。
“我从边城来，没有资源，没有靠山，被人当成废脉赶出家族。我一路逃命，一路战斗，靠的不是谁的施舍，而是我自己活下来的本事。”
又一步。
“你要杀我，可以。但别跟我谈资格。”
火剑抬起，剑尖直指肖云海咽喉。
“现在。”他说，“轮到你了。”
肖云海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他忽然笑了，笑声癫狂。
“好，好！既然你想打，我就陪你打到底！”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落在剑上。长剑嗡鸣，灵光暴涨，竟是要拼死一搏。
裁判长老皱眉，正要开口制止。
江烬却已经先动了。
左手猛地掐诀，银纹再次亮起。
周围空气一颤。
一道极细的缝隙在他面前悄然展开。
肖云海的剑还没落下，江烬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出现在肖云海身后。
火剑高举，就要斩下——
裁判长老拂尘一挥，灵力压下。
“住手！决赛未分胜负，不得取性命！”
江烬收势。
火剑悬在半空，离肖云海后颈只差一寸。
他缓缓收剑，转身走回原位。
“我没想杀他。”他说，“我只是想让他明白一件事。”
裁判长老看着他：“什么事？”
江烬望向肖云海，声音平静。
“我不是来求你们认可的。”他说，“我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