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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泉坊市的短暂蛰伏,如同暴风雨来临前,在岩缝中积蓄力量的苔藓。韩小丫怀揣着仅有的十几块灵石和那三枚珍贵的“伏龙丹”,再次踏上了前路。目标明确:金马城,齐家。

原着中那个惊才绝艳、却身负龙吟之体早夭之劫的奇女子——辛如音,其护花使者兼未来道侣,正是齐家这位痴迷炼器、性情质朴的齐云霄。

“辛如音……”韩小丫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一股复杂的情绪涌动。那是同病相怜的唏嘘,亦是见到一线曙光的悸动。辛如音对阵法的造诣堪称鬼才,而她所面临的龙吟之体困境,与自己如出一辙。若能与她交流,哪怕只是得到她关于调和阴阳阵法的一些思路,或许都能为自己指明方向,甚至找到比“伏龙丹”更有效的缓解乃至根治之法。

然而,辛如音深居简出,性情孤高,且因身体缘故极少见客。想要见到她,齐云霄是唯一的钥匙。

如何让这把“钥匙”主动送到自己面前?

直接上门求见齐云霄?一个来历不明的炼气四层散修,恐怕连齐家大门都进不去,更遑论引起其注意。

必须制造一个契机,一个让齐云霄无法拒绝,必须亲自前来验证的契机。

韩小丫回忆起齐云霄痴迷炼器,尤其对古法、偏门炼器术以及能解决材料融合难题的秘法极为热衷。同时,他对辛如音的病情更是关心则乱,任何一丝可能缓解其痛苦的方法,都会不惜代价去尝试。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逐渐成型。

数日后,金马城西,一处散修与小家族修士常聚集的、名为“听泉茶舍”的雅致茶馆。

韩小丫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面容用药物稍作遮掩,显得更加蜡黄平凡,修为在炼气四层。她选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点了一壶灵茶,却不饮,只是指尖蘸着茶水,在光洁的檀木桌面上,看似无意识地勾画着。

她所画的,并非此界常见的符文或阵图,而是融合了部分秦家《庚金诀》中关于金石灵力传导的粗浅原理,以及来自现代社会的、极其简化的电磁感应和能量场分布的几何图示。线条扭曲盘绕,似符非符,似阵非阵,加入了椭圆和双曲线,其中几个关键节点,被她刻意以微不可察的灵力点亮,散发出一种迥异于寻常灵力波动、带着奇异和谐与精密感的微弱力场。

这并非真正的阵法或炼器图,更像是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谜题”,一个挑衅此界炼器师认知的“诱饵”。

她画得很慢,很专注,确保这“图案”能持续一段时间,并能被灵觉敏锐之人感知到其不凡。

同时,她看似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邻桌几位看似闲聊、实则耳听八方的修士隐约听到:

“……金石为媒,非止于锐,亦可导引异力,调和冲突……惜乎今人只知其坚,不明其柔,不解其共鸣之理……”

“……阴阳逆冲,非必相克,若得中正平和之‘场’疏导,狂暴亦可化温顺,刚猛未必伤己身……唉,只是此理难寻,知音难觅……”

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夹杂着一些生造的、听起来高深莫测的词汇,如“场”、“频率”、“共振”、“能量疏导”,核心却始终围绕着“金石特性”与“调和阴阳”。

第一天,风平浪静。来往茶客虽有人对她桌面上那怪异图案投来好奇一瞥,但大多不明所以,或嗤之以鼻,认为是不知哪个野路子散修的胡乱涂鸦。

韩小丫不急。她每日准时到来,坐在同一位置,重复着类似的行为,不断微调着桌上的图案,强化着那奇异的力场波动,低声念叨着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

她在赌,赌齐云霄对炼器的痴迷,赌他对辛如音的关切,赌金马城这片地方,总有消息会通过各种渠道,流入那位齐家旁系天才的耳中。

第三天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桌面的水迹图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韩小丫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觉茶舍门口光线一暗。

一名身着蓝色布衣、身形挺拔、面容带着几分憨厚与急切之色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茶舍内部,最终,牢牢锁定在韩小丫……面前的桌面上。

正是齐云霄。

他看起来比韩小丫想象中还要年轻些,约莫二十不到,眉宇间带着长期专注于炼器而形成的专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此刻,他眼中充满了惊奇、疑惑与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几步走到韩小丫桌前,甚至忘了基本的礼节,指着桌面上那即将干涸的图案,声音带着急切:“这位道友。这、这图……是您所绘?”

韩小丫心中一动,鱼儿上钩了。她面上却故作惊讶,抬起一双看似懵懂的眼睛,怯生生地看了齐云霄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细声细气道:“是……是晚辈胡乱画的,让前辈见笑了。”

“胡乱画的?”齐云霄音量拔高,带着难以置信,“不可能。这线条走向,这灵力节点的布置……看似杂乱,却暗合某种……某种我从未见过的至理。还有这力场,竟能如此稳定地维持这种奇异的平衡。道友,敢问师承何处?这图案,可是某种上古炼金术的残篇?还是……”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激动得脸色都有些发红,完全没在意韩小丫那低微的修为和“怯懦”的态度。在他眼中,只有那玄奥的图案。

韩小丫心中暗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轻轻摇头,声音依旧细弱:“晚辈并无师承,只是……只是家中一位长辈,早年曾游历外海,偶得一些残破笔记,上面有些类似的记载。晚辈资质愚钝,只能看懂皮毛,胡乱琢磨罢了。”

她刻意将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外海”和“残破笔记”,增加神秘感。

“外海?残破笔记?”齐云霄眼睛更亮,仿佛看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这才想起礼数,抱拳道:“是在下唐突了。在下齐云霄,金马城齐家子弟,痴迷炼器之道。见道友此图,心痒难耐,故而失态,还请道友勿怪。”

“原来是齐家道友,晚辈韩小丫,一介散修。”韩小丫起身,微微行礼,依旧保持着低调。

“韩道友不必多礼。”齐云霄摆摆手,目光再次黏在桌面上,啧啧称奇,“道友方才所言‘金石共鸣’、‘能量疏导’,还有这‘场’……究竟是何意?与调和阴阳又有何关联?不瞒道友,在下……在下一位至交好友,正受困于阴阳逆冲之疾,若道友所知之法能有一丝助益,齐某愿倾尽所有,换取道友指点。”

他语气诚恳,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与期盼,那份憨厚与真挚,让人动容。

韩小丫知道,关键来了。她沉吟片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与同情:“阴阳逆冲之疾……此症确实棘手。晚辈家中笔记曾提及,此症根源在于魂魄与肉身属性相逆,导致本源灵力躁动难驯,刚猛酷烈,灼伤经脉。寻常丹药,或补充,或治愈,却难改其‘质’。”

齐云霄闻言,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对对对。正是如此。韩道友,你……你竟一语道破关窍。”他激动得几乎要抓住韩小丫的手,又强行忍住, “那笔记中,可有解决之法?”

“解决之法,谈何容易。”韩小丫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沉重,“笔记残缺,只提及两个方向。其一,寻至阴至寒之本源宝物,强行平衡,但此法凶险,且宝物难寻。其二……”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齐云霄,“便是从内部着手,或借特殊阵法徐徐图之,扭转局部气场;或炼以奇药,不增其力,而改其‘性’,驯其‘意’,使刚猛之力化为绕指之柔。”

“改其性?驯其意?”齐云霄喃喃重复,眼中光芒越来越盛。韩小丫的话语,如同在他闭塞的思路上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阵法……奇药……韩道友,你可能……”

“晚辈才疏学浅,阵法一道,仅限于笔记上的几句口诀和推演,实难布置。”韩小丫适时露出惭愧之色,“至于奇药……晚辈倒是根据笔记思路,结合一些偏门药材,侥幸炼制出几丸‘伏龙丹’,或可……暂时缓解那阴阳逆冲带来的灼脉之痛与灵力躁动。”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拔开瓶塞。一股奇异的气息弥漫开来,混合着阳刚与清凉,正是那“伏龙丹”特有的药香。

齐云霄深吸一口,只觉得体内灵力都似乎被这药香引动,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原本因焦躁而略显浮动的心绪,竟平和了几分。他虽不通丹道,但作为炼器师,对能量、气息的感知极为敏锐。这丹药,绝不寻常。

“此丹……此丹。”齐云霄激动得语无伦次,“韩道友,可否……可否让在下仔细一观?不,在下冒昧,可否请道友移步,为……为在下那位好友诊治一番?无论成与不成,齐某必有重谢。”

他眼中满是恳求,那份毫无掩饰的关切与信任,让韩小丫心中微微触动。这齐云霄,果然如原着般,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这……”韩小丫脸上适当地露出为难之色,“晚辈修为低微,恐难当此任……”

“道友何必过谦。仅凭这番见解与此丹,道友便非常人。”齐云霄急切道,“道友放心,无论结果如何,齐某以齐家声誉担保,绝不让道友吃亏。而且……而且在下那位好友,于阵法一道颇有研究,或许……或许能与道友交流一二?”

他抛出了辛如音作为诱饵,显然也看出韩小丫对阵法或更深奥知识感兴趣。

韩小丫心中暗喜,知道计划已成。她故作沉吟片刻,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既然齐道友如此恳切,晚辈便姑且一试。但需事先言明,晚辈只能尽力,不敢保证一定有效。”

“自然,自然。多谢韩道友。多谢。”齐云霄大喜过望,连忙在前引路,“道友请随我来。”

齐云霄并未将韩小丫带入金马城核心区域的齐家府邸,而是引着她来到了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别院。别院外围布置着看似寻常、实则内含玄机的警戒阵法,灵气浓度也比外界浓郁不少。

“韩道友,请。”齐云霄推开院门,态度愈发恭敬。

庭院内,竹影婆娑,药香淡淡。一名身着素白长裙的女子,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执一卷古籍,安静阅读。她面容清丽绝伦,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眉宇间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气与疲惫,但那双眸子,却清澈如秋水,深不见底,偶尔闪过一丝洞察世事的睿智光芒。

正是辛如音。

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先是落在齐云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随即转向韩小丫。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本质。

韩小丫心中凛然。这辛如音,果然名不虚传。其神魂力量之强,远超其炼气期的修为,那份冷静与洞察力,绝非齐云霄的憨厚可比。

“云霄,这位是?”辛如音放下书卷,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如音,这位是韩小丫韩道友。”齐云霄快步上前,语气兴奋地将在茶舍的遭遇,以及韩小丫那番关于阴阳逆冲的见解和“伏龙丹”之事,快速说了一遍。

辛如音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落在韩小丫身上,未曾移开。待齐云霄说完,她方才微微颔首,对韩小丫道:“韩道友有礼了。云霄性子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辛道友客气了。”韩小丫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道友方才所言,‘魂魄与肉身属性相逆’、‘改其性,驯其意’,确实点出了此症关键。”辛如音缓缓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不知韩道友师承哪位高人?对这龙吟之体,了解多少?”

她直接点出了“龙吟之体”,显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在试探韩小丫的底细。

韩小丫心中早有准备,依旧将说辞推给“外海残篇”,并道:“晚辈所知有限,只知此体质者,天生魂魄属阳,肉身属阴,阴阳逆乱,本源灵力因而刚猛难驯。初期或显修炼迅捷,然随着修为提升,反噬愈烈,灼脉焚身,几无解方。”

辛如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韩小丫的描述,比她预想的更为精准和深入。她沉吟片刻,道:“道友既然能炼制出暂缓此症的丹药,想必对此另有见解。不知那‘伏龙丹’,原理为何?”

这是考较,也是交易的前提。若韩小丫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恐怕立刻会被请出去。

韩小丫深吸一口气,直道关键时刻到来。她结合现代激素理论与修仙界药性,斟酌道:“晚辈以为,龙吟之体的根源在于‘失衡’。并非简单的阴阳对立,而是阳性能量过于‘暴烈’,缺乏‘疏导’与‘转化’。‘伏龙丹’并非强行压制阳气,亦非引入阴气对抗,而是选取某些蕴含至阳精气却相对‘纯粹’之物为主药,佐以寒凉辅药稍作中和,更关键的,是以独特炼制手法与灵力引导,试图在丹药中形成一种‘伪平衡场’,服下后,此‘场’能短暂影响体内躁动灵力,使其‘锋锐’稍敛,‘暴烈’稍缓,如同为狂躁的野马套上缰绳,虽不能改变其本性,却可令其暂时温顺,减轻对经脉脏腑的冲击。”

她这番解释,半真半假,融合了修真概念与现代思维,听得齐云霄目瞪口呆,只觉得玄奥无比。而辛如音,则是眸光连闪,显然在飞速思索、验证这番话的可能性。

片刻后,辛如音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重视之色:“‘伪平衡场’……引导而非压制……韩道友思路之奇,见解之深,如音佩服。”她顿了顿,直接道,“道友可否赐丹一观?”

韩小丫将玉瓶递上。

辛如音接过,并未立刻打开,而是以指尖轻触玉瓶,闭目感受片刻,随即拔开瓶塞,仔细嗅闻药香,甚至用指甲刮下微不可察的一点丹粉,置于舌尖品味。

她的动作优雅而专业,神情专注。良久,她睁开眼,看向韩小丫的目光已然不同:“药性阳中蕴柔,刚烈内藏,确实……前所未见。此丹,或真能缓解我发作时的痛楚。”

“如音,你说真的?”齐云霄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辛如音微微点头,看向韩小丫:“韩道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丹对我有用。不知道友需要什么,才肯交换丹方,或长期提供此丹?”

交易,终于摆上了台面。

韩小丫心中一定,知道辛如音看出了“伏龙丹”的价值,对于和此等聪明人打交道,还是直接点比较好。她沉吟道:“辛道友快人快语。在下需要的东西,或许有些特别。”

“道友但说无妨。”

“第一,听说道友精通阵法之道,而齐道友对炼器有独到之处,我想请二位帮我炼一件和阵法有关的法器。”

辛如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点头:“可以。这是小事。”

“第二,”韩小丫继续道,“在下需要灵石,必定炼丹也需要成本的”。

“一粒丹药10块灵石如何?”辛如音报价干脆,显然家底不菲,或者说,齐云霄为了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韩小丫将装有“伏龙丹”的玉瓶推了过去,“这三枚丹药,便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丹方……炼制手法特殊,涉及晚辈一些不便外传的秘术,请恕无法直接给予。但晚辈可承诺,定期为道友炼制此丹,每次不少于五粒,具体交换条件,就依道友所言。”

她留了一手,没有交出丹方,保持了自身的价值和控制力。

交易达成。

韩小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不仅获得了急需的资源,更与辛如音这位未来的阵法宗师建立了联系。“齐云霄的憨厚重情,辛如音的聪慧冷静……此番金马城之行,收获远超预期。”

离开别院时,齐云霄一路相送,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憨厚地承诺若韩小丫在金马城有任何需要,尽管找他。而辛如音,则站在院中竹影下,目送她离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思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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