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水……破了？”
寒凌夜的大脑出现了长达三秒的死机。
他看着苏婉糖身下迅速扩大的水渍，那双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手，此刻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老公……”苏婉糖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着裙摆，“我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还在纠结自己“尿裤子”这件事。
寒凌夜猛地回过神。
他一把扯过旁边的薄毯，将苏婉糖整个人裹住，打横抱起。
动作快得带起了一阵风。
“曹兴杰！备车！去医院！”
这一声吼，震得别墅的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曹兴杰刚把那份几千亿的合同整理好，听到这一声，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他连捡都顾不上，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
黑色的迈巴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咆哮着冲出了别墅大门。
车后座。
寒凌夜抱着苏婉糖，脸色比怀里的孕妇还要难看。
他的手一直在抖。
想帮苏婉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却怎么也对不准位置。
“疼……”
苏婉糖缩在他怀里，阵痛开始了。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寒凌夜的手臂里。
寒凌夜感觉不到疼。
他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攥住，快要窒息了。
“曹兴杰，开快点！”
寒凌夜冲着驾驶座吼道，“你是乌龟吗？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曹兴杰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油门已经踩到底了。
“爷，这已经是最高时速了！再快就要起飞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成了模糊的残影。
寒凌夜低下头，看着怀里疼得发抖的小女人。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淹没了他。
哪怕当年单枪匹马闯进仇家大本营，被人拿枪指着头，他都没有这么怕过。
“糖糖，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听起来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苏婉糖疼过这一阵，稍微缓过来一些。
她睁开眼，看到寒凌夜惨白的脸色。
这个总是不可一世、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男人，此刻眼眶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在发抖。
苏婉糖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寒凌夜的脸。
“寒凌夜……”
她小声喊他。
“我在。”寒凌夜立刻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不是很疼？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
苏婉糖摇摇头。
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手指轻轻蹭过他的眼角。
“我不怕。”
“寒凌夜，你别怕。”
“糖糖很勇敢的。”
寒凌夜的呼吸猛地一滞。
明明是她在受罪，明明是她在疼。
可这个小傻子，却反过来安慰他。
寒凌夜把脸埋进她的掌心，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好，我不怕。”
“我们糖糖最勇敢。”
……
医院。
整层楼已经被清空，几十个黑衣保镖守在走廊各个路口，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产房的门关上了。
寒凌夜被挡在门外。
“寒爷，您不能进去，这是无菌区……”
“滚开！”
寒凌夜红着眼就要往里冲。
曹兴杰和几个保镖拼死拦住他。
“爷！您进去会干扰医生的！为了夫人好，您就在外面等着吧！”
寒凌夜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隔音效果很好，但他仿佛能听到里面苏婉糖的哭喊声。
每一声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颓然地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壁慢慢滑落。
那个在商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寒阎王，此刻狼狈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痛呼。
“啊——！”
寒凌夜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刚出来的护士的领子。
护士吓得托盘都掉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在叫？”
寒凌夜面目狰狞，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杀人，“不是打了无痛吗？为什么还会疼？”
“寒……寒爷……”护士吓得结结巴巴，“宫口开得太快，麻醉效果还没完全上来……这是正常的……”
“正常个屁！”
寒凌夜一把推开护士，转身就要踹门。
“我不生了！”
他冲着门缝大吼，“苏婉糖！我们不生了！”
“让医生停下来！剖腹！马上剖腹！”
曹兴杰赶紧冲上来抱住他的腰。
“爷！冷静点！现在顺转剖更遭罪啊！”
寒凌夜喘着粗气，双眼赤红。
他后悔了。
他为什么要让她怀孕？
为什么要让她遭这份罪？
如果知道生孩子这么疼，他宁愿断子绝孙。
“保大。”
寒凌夜突然转头，死死盯着旁边的院长。
院长被他看得冷汗直流。
“听见没有？”寒凌夜的声音冷得掉渣，“如果有万一，我要大人。”
“那个小的，死活不论。”
“只要她活着。”
院长擦着汗，连连点头：“寒爷放心，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夫人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寒凌夜根本听不进去。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凌乱。
曹兴杰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他跟了寒爷这么多年，见过他杀人，见过他谈判，见过他把几百亿的资产当废纸扔。
但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魂不守舍，方寸大乱。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吗？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几十分钟。
一声嘹亮的啼哭声，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响彻整个走廊。
“哇——”
哭声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膜发麻。
寒凌夜的脚步猛地顿住。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随后是保镖们压抑的欢呼声。
门开了。
护士抱着一个粉色的襁褓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气。
“恭喜寒爷！贺喜寒爷！”
“是个小千金！六斤八两，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