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糖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呼吸轻浅。
那只戴着粉钻戒指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身下的丝绒垫子。
寒凌夜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指尖在触碰到她皮肤的前一秒停住了。
他收回手，转头看向曹兴杰。
“备车。”
曹兴杰立刻点头，转身去安排。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这位A市的活阎王，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样，连着毯子将苏婉糖打横抱起。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曹兴杰开着保镖车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辆平时飙得飞起的迈巴赫，此刻正以四十迈的速度龟速前进。
他无奈地叹了气，拿起对讲机吩咐后面的车队：“都稳着点，谁敢按喇叭，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回到别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寒凌夜把苏婉糖抱进卧室，轻轻放在床上。
她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沉沉睡去。
寒凌夜坐在床边，手里捏着那张皱巴巴的化验单。
喜悦过后，那种蚀骨的寒意开始从脚底往上窜。
孙雨柔那句恶毒的诅咒，像复读机一样在他脑子里回响。
“傻子……毁了寒家基因……”
寒凌夜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双手，沾过太多血。
如果这个孩子像他一样，流着冷酷的血怎么办？
寒凌夜痛苦地闭上眼，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了脸。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动了动。
苏婉糖似乎做梦了，眉头皱了起来，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两下。
“寒凌夜……”
软糯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寒凌夜猛地抬头。
苏婉糖并没有醒，她只是在说梦话。
她翻了个身，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抱住了寒凌夜放在床边的手臂。
脸颊在他昂贵的西装袖口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的……”
她嘟囔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寒凌夜……是糖糖的……”
轰——
那道困住寒凌夜的黑色高墙，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光照了进来。
寒凌夜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看着抱着自己手臂睡得香甜的小女人，眼底的猩红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是啊。
他是怪物又怎样？
他是她的。
去他妈的基因。
去他妈的诅咒。
这是他和糖糖的孩子。
就算这孩子将来要把天捅个窟窿，他寒凌夜也能给补上。
寒凌夜低下头，在苏婉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睡吧，乖宝。”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
从这一刻起，他要为这对母子，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王国。
……
第二天一早，曹兴杰是被电话轰炸醒的。
他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了寒凌夜冷冰冰的声音。
“怎么还没到？”
曹兴杰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五点半。
“爷……我这就出发。”曹兴杰从床上弹起来，一边穿裤子一边在心里哀嚎。
等他赶到别墅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原本冷清的别墅，此刻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几十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排队站在客厅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资料。
“这是……”曹兴杰咽了口唾沫。
寒凌夜坐在沙发主位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眼皮都没抬一下。
“妇产科专家团队，营养师团队，心理咨询团队，还有产后修复团队。”
寒凌夜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这几个营养师不行，做的菜单太素，糖糖不爱吃，换掉。”
“这个心理医生的履历太浅，才从业二十年？换掉。”
“还有这个产科医生，长得太凶，会吓到糖糖，换个面善的。”
曹兴杰嘴角抽搐。
长得凶也要换？这是选医生还是选美？
“爷，这些已经是全球顶尖的专家了……”曹兴杰试图讲道理。
寒凌夜终于抬起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我要最好的。”
“只要最好的。”
曹兴杰立刻闭嘴：“明白，我马上去联系备选方案。”
寒凌夜放下平板，站起身。
“另外，别墅的安保系统要升级。”
他指了指落地窗外的花园。
“那些带刺的蔷薇，全都铲了。”
曹兴杰瞪大眼睛：“爷，那是夫人最喜欢的……”
“铲了。”寒凌夜不容置疑，“换成没刺的品种，万一她去玩的时候扎到手怎么办？万一以后孩子跑进去划伤脸怎么办？”
“还有，家里的所有家具，棱角全部包起来。”
“地毯换成加厚的羊绒，要那种摔一跤都不会疼的。”
“所有的食材，必须从新西兰那个私人农场空运，每天一趟专机。”
曹兴杰拿着小本子疯狂记录，手都要断了。
这哪里是养胎？
这简直是在修筑堡垒。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动静。
苏婉糖揉着眼睛，穿着那件粉色的小熊睡衣，迷迷糊糊地走了下来。
“寒凌夜……”
她刚睡醒，声音软得像。
寒凌夜身上的戾气瞬间消散。
大步走过去，在楼梯口接住她，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怎么不再睡会儿？”
苏婉糖搂着他的脖子，在他颈窝里蹭了蹭：“饿了。”
寒凌夜立刻转头看向那群还在瑟瑟发抖的专家：“营养餐呢？还没好？”
一群顶尖专家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资料扔了，赶紧往厨房跑。
寒凌夜把苏婉糖抱到沙发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苏婉糖乖乖喝了两口，然后好奇地看着满屋子的人。
“他们是谁呀？”
寒凌夜放下水杯，大手轻轻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们是来照顾你的。”
苏婉糖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茫然：“我生病了吗？”
寒凌夜摇摇头。
他抓起苏婉糖的一只脚，放在自己腿上。
因为怀孕初期可能会有水肿，虽然现在还早，但他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地学习按摩手法了。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小巧的脚丫，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苏婉糖觉得痒，咯咯笑着往回缩。
“别动。”
寒凌夜轻声呵斥，语气却宠溺得要命。
他低下头，在那白嫩的脚背上亲了一下。
苏婉糖愣住了，脸瞬间红成了苹果。
“脏……”她小声说。
“不脏。”寒凌夜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羞红的脸。
“糖糖，这里……”
他的手重新回到她的小腹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了进去。
“有一颗种子发芽了。”
苏婉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看看寒凌夜。
“种子？”
“嗯。”寒凌夜耐心地解释，“是我们两个人的种子，它会长大，变成一个小宝宝。”
苏婉糖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宝宝？”她惊喜地叫出声，“像动画片里那样的小宝宝吗？”
“对。”
“是寒凌夜和糖糖的宝宝？”
“对。”
苏婉糖开心坏了。
她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怕把那颗种子吓跑了。
“那我要乖乖吃饭，让它快点长大。”
她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寒凌夜。
“我会保护它的。”
寒凌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酸涩，又柔软。
他把她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嗯，我们一起保护它。”
吃过早饭，寒凌夜把苏婉糖哄去花园晒太阳——当然，是在一群保镖和专家的围观下。
他回到书房，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殆尽。
曹兴杰拿着一份加密文件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爷，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