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单元在狂暴的法则潮汐中颠簸翻滚,如同被投入沸汤的树叶。护盾能量读数疯狂下跌,刺耳的警报声与金属扭曲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这艘星灵造物已接近极限。
姜狱将操控权交给单元内置的自动驾驶系统,让其竭尽全力规避最致命的能量乱流。而他本人,则将所有心神沉入识海,全力沟通那枚万象母鼎的核心碎片。
碎片散发着温润而浩大的混沌光辉,在他识海中缓缓旋转。随着他的意念引导,一股精纯的“熔炼”道韵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对抗潮汐,而是如同最高明的驭手,在单元外部形成一个不断变化的柔性力场。
这个力场不硬抗冲击,而是引导、偏转、乃至短暂地“同化”袭来的法则乱流,让毁灭性的能量擦着单元的边缘掠过。这极大地减轻了护盾的负担,但对姜狱心神的消耗堪称恐怖。他必须时刻感知外界能量的细微变化,做出最精准的调整,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
在他的感知中,后方那道冰冷的、属于归墟本源的意志,依旧紧追不舍。它仿佛无形的庞大阴影,弥漫在潮汐之中,所过之处,连狂暴的法则都变得更加死寂、凋零。它目标明确——姜狱识海中的核心碎片。
“必须甩掉它,或者……将其引向别处!”
姜狱心念电转,目光扫过广域探测器上反馈的、如同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能量流图谱。他很快锁定了一条能量反应极其剧烈、甚至带着空间撕裂感的特殊“潮汐支流”。
根据星灵数据库的标记,那条支流被称为“断界河”,是“虚空之眼”内部少数几条可能连接着其他归墟区域,或者……通往“秩序世界”边缘的不稳定通道之一。进入其中,九死一生,但或许是摆脱目前绝境的唯一机会。
没有时间犹豫!
姜狱猛地一推操控杆,生存单元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强行偏离了相对“平稳”的逃逸路径,一头扎向了那条如同宇宙伤疤般的“断界河”!
“轰——!”
进入“断界河”的瞬间,仿佛从风暴中心跳入了另一个维度的混乱。这里不再是法则的潮汐,而是破碎的空间本身形成的激流!无数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片,疯狂切割着单元的外壳,护盾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
更要命的是,时间在这里也变得支离破碎。姜狱时而感觉自身在加速衰老,时而又仿佛回到了片刻之前,剧烈的时序错乱感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他死死咬住牙关,嘴角溢出的鲜血瞬间被混乱的时空之力蒸发。识海中的核心碎片光芒大放,竭力稳定着以他自身为中心的小片时空,同时持续输出“熔炼”道韵,试图将袭来的空间碎片短暂“熔解”。
这就像用一杯水去浇灭森林大火,效果微乎其微,但已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单元在空间激流中疯狂旋转、颠簸,外壳不断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按照这个趋势,最多再有十息,单元就会彻底解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狱凭借核心碎片对能量的超然感知,在无数破碎的空间缝隙中,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带着一种人工造物的秩序感,与周围归墟的混乱格格不入!
“是那里!”
姜狱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彩,用尽全部力量,引导着即将解体的生存单元,朝着那丝波动的源头,如同扑火的飞蛾般,义无反顾地撞了过去!
“嘭——!!!”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生存单元仿佛撞入了一层粘稠的能量膜。外界的空间乱流和时序错乱感骤然消失。
单元翻滚着,最终重重地“砸”落在了某种坚硬的平面上,滑行出极长一段距离,才终于停下。
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只剩下能量过载后冷却系统工作的微弱嗡鸣。
姜狱剧烈地喘息着,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神魂传来阵阵虚脱般的刺痛。但他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雪漓——星云魂火依旧稳定,并未受到严重干扰。
他这才抬起头,看向舷窗外。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归墟景象,也不是什么安全港湾。
这是一片巨大的、残破的金属平台,平台边缘是无尽的黑暗虚空。而在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同样残破不堪、但主体结构尚且完好的环形建筑。
那建筑由某种暗金色的未知金属构成,风格与星灵科技类似,却更加古老、恢弘。环形的中央,并非实体,而是一片不断旋转的、如同水波般的幽蓝色光幕。
光幕之上,偶尔有细微的电弧闪过,散发出稳定的空间波动。
正是这空间波动,在刚才吸引了姜狱,成为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这是一座……远古星门?!
一座尚且保留着一丝功能,不知通往何方的星门!
而在星门基座的旁边,姜狱看到了一具倚靠着基座、早已化为白骨的遗骸。遗骸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埃,手边掉落着一块黯淡的水晶板。
姜狱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抱起雪漓,走出几乎报废的生存单元。
他走到那具遗骸旁,捡起那块水晶板。神念注入,一段断断续续的、充满绝望的意念信息浮现出来:
“……‘观测者’号……最终记录……我们找到了‘彼岸桥’的遗迹……但它已损坏……无法定位……回不去了……”
“……能量即将耗尽……我将在此……记录归墟的‘潮汐周期’……后来者……若你能启动星门……小心……门后的……‘放逐之地’……”
——勘探者,墨菲斯,绝笔。
放逐之地?
姜狱抬起头,目光凝重地看向那座缓缓旋转的幽蓝色星门。
门的背后,是希望,还是另一个更大的绝望?
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先盘膝坐下,取出所剩不多的灵石,开始全力调息,恢复几乎枯竭的力量。
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因为,他隐隐能感觉到,那道冰冷的归墟意志,并未放弃,它似乎正在“断界河”的外围徘徊、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