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冰冷而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身后的两名守卫虽无声息,但姿态已然表明,任何可疑的举动都会招致雷霆般的打击。
姜狱心神电转。对方是高度发达的文明遗民,逻辑和秩序是他们的基石,情感和套近乎可能毫无用处。坦诚(部分)和展示价值,或许是唯一的选择。
他没有犹豫,以神念将卡兰多尔那枚记录着最后日志的棱晶信息,以及K-73探索舰内部的景象(包括卡兰多尔的骸骨)传递过去。同时,他平静地回应:
“信息在此。我们来自你们所称的‘秩序之内’,因反抗既定秩序而被放逐至此。我怀中的同伴,需要稳定的环境与特殊的魂力进行恢复。至于我们身上的法则……那是我们文明对‘终结’与‘新生’的另一种理解,与你们的道路不同,但目标或许一致——在寂灭中寻找超脱。”
他没有提及镇狱魔体和创世青莲,只以“另一种理解”概括,既保持了神秘,也暗示了自身的不凡。
灰烬沉默地接收着信息流,面甲上的黑色镜面闪过无数细微的数据流光。片刻后,他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
“信息确认。‘逐光者’卡兰多尔的最后记录已归档。其探索任务:寻找‘原初熔炉’(万象母鼎),以逆转‘大寂灭’进程,失败。”
“评估:你们的价值在于提供了K-73舰的最后坐标与记录,以及……携带的未知高位格法则样本。根据《终末避难协议》补充条款第12项,可授予‘有限观察者’身份。”
他抬手,一道光束扫描过姜狱和雪漓。
“个体‘雪漓’,状态:深度沉眠,魂体结构特殊,融合‘星核残片’及未知本源,处于良性蜕变期。需求:稳定魂力场及‘虚空之尘’可加速进程。”
“个体‘姜狱’,状态:能量活跃,生命形态演化中,掌握高危未知法则。威胁等级:中度可控。”
“提议:交易。”灰烬的意念毫无波澜,“‘方舟’可提供‘静滞修复舱’及标准单位的‘虚空之尘’,用于稳定‘雪漓’状态。作为交换,你需要提供一定量的、你所掌握的‘未知法则’样本供研究分析,并承诺在‘方舟’期间,遵守我们的律法。”
姜狱目光微闪。对方果然对寂灭镇狱力(他们口中的未知高位格法则)感兴趣。这在意料之中。提供样本虽有风险,但对方显然更倾向于研究而非掠夺,这符合高等文明的逻辑。而静滞修复舱和虚空之尘,正是雪漓目前最需要的。
“可以。”姜狱点头,“但我需要先确认修复舱的安全性,并且,我需要了解‘虚空之尘’为何物。”
“合理要求。”灰烬转身,“跟我来。”
他带领姜狱穿过几条冰冷的通道,来到一个相对完好的舱室。内部陈列着数个如同水晶棺椁般的装置,里面充盈着柔和的、仿佛液态光晕的能量流。
“静滞修复舱,可模拟绝对零度以上1度的超低温环境,极大减缓魂体代谢,同时注入精纯的‘灵能’(一种被提纯后的基础生命能量)维持生机。对于稳定魂体结构、延缓衰变有奇效。”
接着,他指向旁边一个密封的透明容器,里面是一些如同银色星沙般缓缓流动的微小颗粒。“‘虚空之尘’,是‘方舟’维生系统从外部死寂虚空中提取的、一种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奇异粒子,对魂体有极强的滋养和修复作用,尤其在融合‘星核’后,效果更佳。此为标准单位。”
姜狱仔细感应,确认修复舱和虚空之尘都没有陷阱或有害能量,反而气息纯净温和,确实对雪漓大有裨益。
“交易成立。”他不再犹豫。
在灰烬的监视下,姜狱小心翼翼地将雪漓安置入一个修复舱。当舱门关闭,柔和的能量流包裹住她那瑰丽的星云魂火时,魂火的旋转似乎变得更加稳定、缓慢,散发出的波动也愈发平和。姜狱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状态正在被很好地维持,甚至有一丝极其缓慢的好转。
他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
随后,他依照约定,分离出一缕约莫发丝粗细、不含自身意志烙印的纯粹寂灭镇狱力,封入一个灰烬提供的、由特殊力场构成的收容单元中。
当那缕苍灰色的、散发着终结与镇压意蕴的能量出现在收容单元中时,灰烬那一直冰冷的意念,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确认收到样本。分析程序启动。‘有限观察者’权限已激活,你们可以在第七维护区限定范围内活动。记住,不要试图进入深层区域,那里的‘静默’……会吞噬一切。”
交代完毕,灰烬便带着样本和两名守卫迅速离开,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展开研究。
姜狱留在修复舱旁,默默守护。他尝试运转功法,发现此地的“灵能”虽然精纯,但性质与他修炼的寂灭镇狱力并不完全契合,吸收效率一般。反倒是那无处不在的“死寂”气息,能被肾藏玄黑之气缓慢吸收,滋养着那一方小世界。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狱沉浸于对自身四藏之力进一步打磨时,他怀中的那枚“启”字令牌,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他引动的震颤!
这震颤并非来自令牌本身,更像是某种……遥远的共鸣!
与此同时,他隐约感觉到,在这片废墟的极深之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令牌,或者说与令牌所代表的万象母鼎残骸之力,产生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而那方向,赫然指向灰烬严令禁止的——深层区域!
姜狱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这“方舟”废墟,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死寂”。它内部,还隐藏着与万象母鼎相关的秘密?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通过修复舱微弱的外部监测链接,他感知到,沉睡中的雪漓,那瑰丽的星云魂火,似乎也因那遥远的共鸣,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沉眠的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