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和郑月霞很自然地走出厨房,叶玄则靠在门框上,掏出烟点上,吞云吐雾。
老九和老十正往这边走,脚步虚浮,脸上还带着没消的疲惫。
两人走进厨房,扫了眼锅里的菜,又看了看叶玄,没发现异样,才松了口气。
叶玄笑着递过烟:“两位师傅回来了?快歇会儿,这菜马上就好。”
“谢……谢谢叶医生。”老九接过烟,手还在轻微发抖,刚才跑肚拉稀跑得腿都软了,哪还有心思怀疑?
“跟我客气什么。”
叶玄随意跟他们聊了几句,便自然地离开厨房,跟宋奇和郑月霞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刚关上门,郑月霞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现在情况都摸清了,宋所长,你说怎么办?”
宋奇轻轻敲着桌子,斩钉截铁道:“敌特明天要拉物资去卖,咱们今晚就动手!白天叶医生继续问诊打掩护,晚上宣传队提前放电影,把村民和敌特都聚到村部来!咱们的人趁机去端了他们的老巢,抢电台、救同志、开物资车,一举三得!”
“可要是他们拿村民当人质怎么办?”郑月霞有些担心,“他们手里有手雷,要是被逼急了……”
宋奇眼神冷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放心,我会派人盯着!只要他们敢动一下,立刻击毙!”
“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出了岔子,你我都承担不起责任。”郑月霞摇头,不赞成这么做。
就在这时,叶玄凑了上去,招了招手,压低声音:“宋所长,这个办法可行,但我有个补充,咱们可以这么做……”
听完叶玄的办法,宋奇一脸惊喜,忍不住赞道:“妙!太妙了!就按你说的办!”
郑月霞也眉头舒展,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学生,脑子就是好使。有这两招,今晚肯定能成!”
吃过早餐,村部的院子早就挤满了村民。
他们常年被病痛缠磨,老寒腿、偏头痛、孩子发烧,没钱去城里看病,只能硬扛,如今见了医疗队,就跟见了菩萨似的。
人多了就容易混乱,院子都快吵炸了。
“干什么?干什么?”
“一点规矩也不讲了?”
“吵吵嚷嚷地像什么话,让外人见了,还不得笑话咱们夹皮沟?”
陈皮拨开人群,扯着嗓子大喊:“都给我排好队!谁也别想插队!张家小子,你再往前挪一步,我把你吊在老槐树上抽!”
干瘦青年缩着脖子,小声嘟囔道:“我就是帮我妈问问……”
“问也不行!滚后面去!”
陈皮眼一瞪,青年立马转身往队尾跑。
有陈皮镇着,队伍排得笔直,没人再敢耍小聪明。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问诊台后的叶玄,眼里满是期待。
“叶医生!救命啊!”
一个老汉双手死死抠着太阳穴,表情十分痛苦:“这脑壳疼得厉害!早上疼、晚上疼,再这么熬下去,俺这条老命就要没了!”
周围的村民都跟着叹气,这老汉被头疼折磨了十年,生不如死。
土方子用了不知多少种,连香灰都喝了,愣是没好转。
谁都没指望一个城里来的医生能有啥办法,连假扮医务人员的公安都捏了把汗,怕叶玄下不来台。
叶玄只是扫了老汉一眼,伸手搭了下他的脉搏,语气沉稳:“大爷,您这是偏头痛,疼起来跟往骨头缝里扎针似的,对吧?”
“对对!就是这症状!”
“医生,这能治好吗?”
老汉直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涌起点光,又很快暗下去。
毕竟这种话他听多了,怕又是“能治但治不好”的场面话。
这会也是疼的没办法了,这才过来试试。
哪怕给开两片止疼药也好。
“问题不大。”
叶玄非常从容,摸出三根银针,银闪闪的针在阳光下晃了晃,手腕微转,指尖翻飞间,三根银针“咻”地一下就扎在老汉的头上。
“大爷,您现在动动脖子,看还疼不疼。”
老汉愣了两秒,试探着动了动脑袋,眼睛猛地瞪圆:“不疼了!真不疼了!叶医生,您真神了!”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静了,接着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么神?扎针就不疼了?”
“俺娘也有这毛病,叶医生能给看看不?”
“叶医生这本事,可比隔壁村的出马仙强多了。”
“那是迷信,叶医生这是本事,能一样吗?”
“对对对,咱们要相信科学。”
连那躲在队伍中的老九老十都看傻了,这哪是医术?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自己这点毛病,怕是能治!
叶玄没理会众人的惊叹,一脸平静地对旁边的医疗人员说道:“你们扶大爷到那边坐着,十分钟后拔针。”
“好的。”
俩公安连忙应着,扶老汉过去坐下休息。
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噔噔噔”跑过来,刚到台前就“扑通”跪了下去,膝盖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叶医生!救救俺娃!俺给您磕头了!”
叶玄这才看清孩子的模样,七八岁的娃,瘦得只剩皮包骨,胳膊细得能数清骨头,眼皮耷拉着,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嘴唇干得裂了道口子。
妇女眼睛都哭肿了:“俺娃从开春就不吃饭,白面馒头、面条递到嘴边都不张嘴,隔壁村的出马仙都说他撞了邪,被饿死鬼缠身,村里人看见俺们路过就关门,李大爷还往门口撒米……俺实在没办法了啊!”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这年头物资本就匮乏,孩子连米饭都不吃,基本就是等死了。
有几个心软的村民别过脸,悄悄抹泪。
村里人无不摇头叹息,都觉得这孩子没救了。
“大姐,快起来。”
叶玄连忙一把扶起中年妇女,伸手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肚子,又翻开他的眼皮:“不是撞邪,就是孩子肚子里有蛔虫,还得了厌食症,能治!”
“能……能治?”
中年妇女听不懂什么蛔虫和厌食症,但听得懂‘能治’两个字。
能治就代表能活下去!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接着又重重地跪了下去:“叶医生,求求你给俺娃治一治……俺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大姐,快起来,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您不必这样。”
叶玄再次扶起妇女,接着从抽屉里摸出个指头大小的茶包,语气温和:“这茶包泡开水给娃喝,再扎两针就好了。”
旁边的公安赶紧倒了杯热水,茶包刚泡开,清苦里带着甜的香味就飘满了院子。
小家伙原本死气沉沉,闻到茶香时,小鼻子动了动,灰蒙蒙的眼里瞬间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