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初访受挫，心存顾虑
连着几天的外围监控和技术侦查，收获甚微。张秀英的生活规律得像个钟摆，除了扔垃圾和接收快递，几乎不出门。她儿子张志强更是像人间蒸发，连常用的手机信号都消失了。那个海外离岸账户如同石沉大海，短时间内难以追查。
江若彤站在单向玻璃前，看着外面车水马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时间不等人，陈书记的督办意味着效率，但也意味着压力。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
“老周，”她转身，声音果断，“准备一下，我们亲自去会会这位张护士长。”
老周有些意外：“江队，不等更合适的时机？或者先从他儿子那边突破？”
“时机是创造出来的。张志强躲起来，恰恰说明他更敏感，更容易打草惊蛇。张秀英是母亲，也是当年直接的参与者，她的心理防线未必有她儿子那么坚固，尤其是在独自面对了这么多年的恐惧之后。”江若彤拿起外套，“换个思路，我们不以高压姿态出现，试试温和接触，探探她的口风和底线。”
半小时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张秀英所住的老旧小区楼下。江若彤和老周下了车，两人都穿着便装，刻意收敛了身上的职业气息。
上楼，敲门。
门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后，猫眼暗了一下。
“谁啊？”一个略显沙哑、带着警惕的女声传来。
“阿姨您好，我们是市局人口信息核查中心的，例行普查，麻烦开下门。”老周拿出伪造的工作证在猫眼前晃了晃，语气尽量平和。这是常用的接触策略，避免一开始就引起过度恐慌。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安全链还挂着。
张秀英的脸出现在门缝后。她比资料照片上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袋很深，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惊弓之鸟般的警惕。她打量着门外的江若彤和老周。
江若彤注意到，张秀英扶着门框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什么事？”张秀英的声音干涩。
“阿姨，没什么大事，就是核对一下您的户籍信息和居住情况，很快就好的。”老周陪着笑脸。
张秀英的目光在江若彤脸上停留了片刻。江若彤今天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气质干练，但眼神并不锐利，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公务性温和。可张秀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扶着门的手更紧了。
“我……我身份证户口本都在，信息没问题。我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让你们进来。”她说着就要关门。
“阿姨，就几分钟，核对完就走，不打扰您休息。”江若彤适时开口，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轻易拒绝的力度，但又不失礼貌。
张秀英关门的动作顿住了，她再次看向江若彤，眼神复杂，有恐惧，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甚至还有一点点……如释重负？但这情绪一闪而逝，很快被更深的戒备覆盖。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她突然说道，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明显的抵触，“我退休很多年了，以前单位的事情早就忘了。你们走吧！”
老周试图缓和：“阿姨，我们就是简单问问……”
“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张秀英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脸色涨红，“我老了，不中用了，记性也不好！你们别来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猛地用力，“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里面传来急促的反锁声，还有隐约的、压抑的咳嗽声。
老周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看向江若彤：“江队，这……”
江若彤面色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低头，从门缝底下捡起一小片刚才张秀英激动时，从她口袋里带出来的、揉得皱巴巴的纸片。展开一看，是一张私人诊所的收费凭据，日期是三天前，诊疗项目是“焦虑状态咨询与药物控制”。
她把纸片递给老周。
“她压力很大，在看心理医生。”江若彤低声道，目光再次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她不是不记得，她是不敢记得。”
两人下楼，回到车里。
“她认出我们不是普通普查人员了。”老周肯定地说，“尤其是看你的眼神。”
“嗯。”江若彤系上安全带，“一个在医院系统工作了一辈子的人，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差。她害怕的不是普查，是‘警察’。她心里有鬼，而且这个鬼，让她连温和的试探都无法承受。”
“现在怎么办？她这种状态，强行传唤恐怕……”
“不能强来。”江若彤看着车窗外那扇属于张秀英的窗户，窗帘紧紧拉着，“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就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再施加压力，可能会断。要么彻底崩溃，要么……她会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封住自己的嘴。”
她启动车子，缓缓驶离小区。
“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她放下恐惧，或者让她觉得开口比沉默更安全的契机。”江若彤眼神深邃，“李总和林浩给她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但恐惧不是唯一的情感。愧疚呢？或者……希望？”
老周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继续监控，确保她和张志强的安全。同时，查一下她最近接触的这个心理医生，看看能不能从侧面了解她的心理状态和最大的心结。还有，”江若彤顿了顿，“等林医生身体再好一些，或许……他才是那个最合适的‘契机’。”
车子汇入车流，而那个老旧小区里，张秀英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他们来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