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桃树在劫后显得有些萧索,断枝残叶间还残留着罪念灼烧的焦痕。商逸冰蹲在药庐前,小心翼翼地将父亲留下的药草种子埋进土里。善念晶石的冰蓝光落在泥土上,催生出细小的嫩芽,像极了绝境中不肯熄灭的希望。
“慢点,别累着。”凌洛漓的星主血在掌心凝成小水球,轻轻浇在嫩芽上。他的胸口还缠着绷带,星主魂重聚时留下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动作大了些就会牵扯着疼,却仍固执地帮她整理着散落的种子袋,“阿机说这些种子受过善念晶石的滋养,来年能开出冰莲桃花。”
商逸冰抬头时,正撞见他蹙眉忍痛的模样。晨光透过桃树的缝隙落在他脸上,将那抹不易察觉的痛楚映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想起在往生泉边,他靠在巨石上画桃花谷地图的样子,心脏像是被冰灵力轻轻蛰了一下,又酸又软。
“坐下歇着吧。”她拉过他的手,冰灵力顺着他的灵脉游走,温柔地安抚着尚未平复的星主魂,“这些活我来就行,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养伤。”
凌洛漓反手握住她的手,星主血的温度在她掌心蔓延:“比起养伤,我更想陪你做这些。”他低头看着土里的嫩芽,声音带着难得的柔软,“你看,它们能在焦土上发芽,我们的家也能慢慢复原。”
石磊的吆喝声从谷口传来,他扛着捆新砍的桃木,玄铁鞭断口处缠着布条,却仍中气十足:“洛漓哥,逸冰姐,阿机把机关鸟修好了,说要去逍遥派接幸存的弟子来谷里养伤!”
阿机跟在后面,右臂已换上新的机械臂——那是用玄铁鞭的碎片和往生泉的温石打造的,齿轮转动的声音清脆利落:“新的机械臂能净化轻微的罪念,正好给弟子们做防护。”他的机械眼扫过地上的嫩芽,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这是我用烟花筒的残骸做的肥料,试试?”
商逸冰看着他手腕处露出的绷带,那里还缠着阿机母亲留下的守岁符碎片。这个总把“我娘说”挂在嘴边的少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母亲的守护。
“谢谢你,阿机。”她接过盒子,将肥料撒在嫩芽周围,冰蓝光与机械臂的金属光泽交织,竟让嫩芽又长高了半寸。
小冰儿穿着新做的虎头鞋,摇摇晃晃地在桃树下学步。冰莲印记的光在她脚边流转,所过之处,焦黑的泥土里竟冒出点点新绿。婴儿咯咯笑着扑向凌洛漓,小小的手掌抓住他的衣摆,星主血与冰莲印记的光在两人之间跳跃,像串温暖的项链。
“爹爹,抱。”小冰儿的奶音软糯,带着刚学会说话的含糊。
凌洛漓弯腰将她抱起,星主血在她额头轻轻一点:“我们小冰儿真厉害,都能让桃花谷变绿了。”
商逸冰看着父女俩的互动,突然想起在星主禁地看到的壁画。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看着父亲教年幼的苍玥练剑,眉眼间的温柔与此刻的自己重叠。原来有些温暖,真的能跨越时空,在血脉中代代相传。
夜幕降临时,四人围坐在修复好的石桌前。石磊用断了的玄铁鞭烤着野鹿肉,星火在鞭梢跳跃,将肉香送得满谷都是。阿机在调试新做的机关灯,灯光透过冰莲纹样的灯罩,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说起来,逍遥派幸存的弟子里,有个叫云舒的小姑娘,”石磊咬了口鹿肉,含糊不清地说,“年纪跟阿机差不多,一手医术跟商前辈有得一拼,就是性子腼腆,见人就脸红。”
阿机的机械臂突然顿了下,齿轮转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医术好……挺好的。”
商逸冰与凌洛漓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笑意。她想起阿机藏在机械臂里的桂花糕碎屑,突然觉得,或许不用等到来年,桃花谷就会有新的故事发生。
深夜的药庐里,商逸冰正在给凌洛漓换药。星主魂重聚的伤口虽在愈合,却仍泛着淡淡的紫黑——那是“执”的本源残留的最后一丝影响,每到月圆之夜就会隐隐作痛。
“还疼吗?”她的指尖带着冰灵力,轻轻抚过伤口周围,善念晶石的光在她掌心流转,“阿机说用往生泉的泉水浸泡或许能根除,等他从逍遥派回来,我们就去取。”
凌洛漓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星主血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他独有的气息:“不疼了。”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柔,“只要你在身边,就不疼了。”
商逸冰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与善念晶石的嗡鸣渐渐合拍。她想起在罪神渊底,他说“家就在这里”,此刻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家,从来不是完美无缺的屋檐,而是有彼此的温度,有牵挂的气息,有哪怕伤痕累累,也依旧想一起走下去的决心。
窗外的桃树突然簌簌作响,新生的嫩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商逸冰抬头望去,只见守岁星旁,父亲化作的星子格外明亮,仿佛在为他们守护这片来之不易的安宁。
而在桃树下的阴影里,那枚曾被“执”附身的黑色礁石,正安静地躺在泥土中。月光落在礁石上,竟在表面映出淡淡的星图——那是星主一族与冰族的共生图腾,也是未来某个风雨欲来的预兆。
但此刻,药庐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与窗外的虫鸣交织成温柔的夜曲。商逸冰闭上眼睛,感受着凌洛漓怀里的温度,突然觉得,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雨,只要能这样握着彼此的手,就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爱与守护,本就是最坚韧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