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里的两人各自啜饮着杯中的饮品。
对于陈诺来说，他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格蕾西亚的主动靠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为她会讨厌自己，没想到却主动提出聊天。
但...
作为主动搭话的一方，格蕾西亚的表现太奇怪了！
虽然会回应陈诺的话题，但是完全不说找他的目的。
“咔嗒。”
放下茶杯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陈诺率先开口：
“格蕾西亚，我们应该都能进入学院吧？”
“大概率是。”
“那希望我们分配到不错的班级。”
格蕾西亚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却依旧不再说话。
时间就在陈诺主动找话题，格蕾西亚被动回应的情况下悄然流逝。
这种情况至少持续了20分钟。
被人看了都会以为是他主动拉着格蕾西亚聊天。
“格蕾西亚，你应该能进A班吧？考官们对你格外关注。”
话题转到学院这个共同领域后，总算让她有了些反应。
“我也这么认为。”
看着格蕾西亚自在地喝茶，神情平静的样子，陈诺甚至怀疑她是否真想和自己交谈。
“我虽然不像你能进A班，但要是能分到b班就好了。”
他和格蕾西亚同班的几率微乎其微，几乎可以说不可能。
但他真的很想进b班，因为b班能享受许多优待。
“b班？”
格蕾西亚微微歪头，露出困惑的神情。
陈诺尴尬地笑着解释：
“在你看来可能我进不去b班？”
“嗯。”
呵呵，倒是真直接啊。
陈诺在心里感叹。
不过这种态度也算正常，在这个世界里，天赋的等级几乎决定了一切。
社会地位，财富，资源。
这些都靠天赋决定，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们习惯用天赋将人们分成三六九等。
“陈诺。”
“嗯？格蕾西亚。”
见她突然主动搭话，陈诺笑着回应。
“有点好奇，你为什么想进学院？”
“为什么？”
“你的天赋是枪术吧？明明只是c等级，我不是要挖苦你，纯粹是好奇。”
她突如其来的认真语气让陈诺一时语塞。
即使他正视着她的双眸，那目光也显得异常古怪。
不像是轻蔑，反而透着纯粹的好奇，仿佛真心无法理解他似的。
不过虽然一时语塞，但陈诺表面上依旧很冷静。
毕竟自从察觉自己的天赋只是枪术的那刻起，陈诺就预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对话。
“格蕾西亚，我知道自己的天赋等级不高。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放弃学院，去平庸度日。”
“不想平庸度日？就这一个理由？”
“什么叫就这一个？我的回答很奇怪吗？”
“说实话不太能理解。学院里肯定有不少天赋比你优秀的人。坦白讲，c等级进学院根本得不到好待遇。”
向来寡言的格蕾西亚突然表明观点，让陈诺愣住了。
不过她只是怀着毫无恶意的纯粹好奇。
但也正因如此，他更明白这话有多刺耳。
“回答前我先反问——格蕾西亚你觉得我不去学院就有出路吗？”
“不去反而没出路？”
“没错，就算不进学院，我也过不上更好的生活，枪术天赋，去哪都很难受优待。”
“所以你是出于无奈才选择学院？”
“也有这方面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我不甘平凡，望相信即便天赋是c级，只要努力就能见到光明，这就是我的理由。”
当然，根据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历史上从未有枪术天赋者能出人头地。
可是——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在这个世界，他掌握的情报全都与学院相关。
唯一能利用的资源，也都和学院息息相关。
如果不想一辈子在旅馆里打杂，他就必须想方设法进入学院。
“只要努力就会见到光明...”
看着格蕾西亚复述他的话，陈诺眉头紧锁，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神情。
她的声线虽然平静，但总透着一丝不理解。
这语气听起来就像在暗示，靠枪术努力终究会有瓶颈，根本没有未来可言。
仿佛在不断把现实硬塞进他的脑子里。
他轻呼一口气，问道：
“格蕾西亚，现在你对我没有其他想打听的事了吧？”
就算是陈诺，此刻也快耗光耐心了。
要是她继续这样讲话，和她相处就毫无意义。
“嗯，最在意的部分已经弄清楚了。”
“最在意的？意思是还有其他问题？”
他难以置信地反问，格蕾西亚却理所当然地点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陈诺真想拂袖而去，结果却只露出一声苦笑。
早知道所谓的谈谈是这种场面，当初就不该答应。
虽然有些后悔，但他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格蕾西亚到底还想从他身上挖出什么秘密？
“陈诺，你是怎么做到...拥有那种自信的？”
“自信？”
望着恍惚反问的陈诺，格蕾西亚平静地注视着对方。
关于他为何要以微不足道的天赋报考学院的疑问，刚才已通过对话得到解答。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
这个仅有c级天赋的男人，为何能怀着“自信”继续努力？
为何还能坚持向前迈进？
这个疑惑依然萦绕在她心头。
“碰巧在训练场前听见了你说“自信一点去考场。”
“你听到了？”
“只是偶然听见的。”
回答时格蕾西亚也略显尴尬。
毕竟擅自偷听他人谈话并不光彩，但面对男人审视的目光，她并未移开视线。
她必须弄明白——
为何这个名叫陈诺的男人能怀着这份自信继续前行？
为何面对天赋优于自己的人也能坦然交谈面不改色？
“这种态度”本身就很特别。
而格蕾西亚觉得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早就知道，学院里肯定会有超越她天赋的人。
比如传闻中拥有S级天赋的莱昂哈特。
除此之外，也有很多不逊她天赋的人。
在他们面前，格蕾西亚的天赋显得微不足道。
而这个男人有值得她学习的地方。
“但...这问题太抽象了。”
“只需要告诉我，你如何能保持自信？”
当格蕾西亚再次追问时，陈诺露出苦笑。
“这我怎么告诉你啊...自信这东西又不是别人教了就能有的，对吧？”
“话是这么说...”
“在我看来如果对自我价值有高度认同，自信自然随之而来。”
“直白地问，格蕾西亚，此刻在你眼里，我面对你时显得紧张吗？
听着他充满自信的声音，格蕾西亚呆呆地摇头。
这个在考场上面对众多考官仍从容自若的男人，即便现在与她交谈，也看不出半点紧张的神色。
“完全看不出来。”
“对吧？我不畏惧你，因为我们此刻只是为对话而相遇，和我们的天赋有关吗？没关。”
陈诺直视着格蕾西亚的眼睛，她的思绪纷乱。
抛开天赋？
这怎么可能？
拥有c级枪术天赋的他，此刻看起来如此淡然。
在这个世界里，天赋几乎等同于一个人的全部。
通过天赋来决定前进的道路与生存方式。
所以天赋的等级就等同于“人的价值”。
在疑惑中格蕾西亚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奇妙形状的黑发与黑色瞳孔，就连陈诺这个名字也处处透着格格不入。
“当然，我没否认天赋之间的差距。”
“我也想获得更高等级天赋，现在也不敢说没这么想过，但这就是我的现实，我只能选择打好我手上的牌。”
“现实...”
“是的，我现在既无法改变已获得的枪术天赋，就算想要别的天赋也得不到。因为‘现实’不会改变，所以我只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在当前情况下尽力做到最好而已。”
陈诺泰然自若继续说着话的模样，比起在考场上施展实力时更让格蕾西亚觉得非凡。
他被赋予普通的c级天赋。
但那份思想与心态却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甚至远远超越了她自己。
突然间，在格蕾西亚眼里，眼前端坐的陈诺，与姐姐的身影逐渐重叠。
“格蕾西亚，你也会渐渐明白的，为什么要做出选择，又为什么要去理解，因为即使知道‘现实’，有时候也无法拒绝。”
与姐姐共度的岁月。
偶尔说着令人费解话语的姐姐。
如今身处最战争前线的姐姐忽然在眼前隐约浮现。
姐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也提到过‘现实’这个词。
陈诺让她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一个拥有c级天赋的男人，居然让她想起了姐姐。
“虽然说得有点啰嗦，但总之结论就是我不否认现实。只是接受本真的自己并努力罢了，你现在看着我难以理解也很正常。我们本就不同。”
“没错，我和你确实很不同...”
毕竟她怎么可能和c级天赋一样？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格蕾西亚的目光却无法从陈诺的身上移开。
这男人仿佛藏着她不了解的秘密。
外貌，性格，乃至于名字都很不一般。
“即便如此你还是想理解现在的我？所以才会主动找我说话？”
听到他略显轻快的语气，格蕾西亚不由自主点头。
“对。我想理解你，所以才找你说话。”
“那这个怎么办..用言语恐怕很难说明，虽然确实有能理解我的方法。”
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格蕾西亚眨眨眼。
“有方法能理解你？”
“有。”
男人充满自信的回答让她的胸口剧烈跳动，心跳加速。
有方法！
这仿佛在告诉她，通往现在无法相见的姐姐的钥匙就在这个男人手中，毕竟他和姐姐很像。
“想知道吗？告诉我。”
不同于先前，格蕾西亚也只能改变对待这个男人的态度。
抛开其他东西不谈，现在她所欠缺的某种东西，这个男子却拥有着。
所以她必须知晓。
“想...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