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流竞逐
寿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李氏大宅内外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只待那关键一刻被点燃。表面的平静之下,是各方势力紧锣密鼓的最后准备与无声的角力。
徐静婉终于收到了那位装置艺术家完成的作品——《根脉·新芽》。
当她看到实物时,呼吸不由得一滞。艺术家采用了一段自然枯朽、却又盘根错节的巨大阴沉木根系作为主体,象征着深厚积淀与岁月沧桑。在根系交错的核心处,以及一些断裂的缝隙中,巧妙地嵌入、生长出了用细腻白瓷烧制出的柔嫩新芽与藤蔓,瓷芽温润通透,与黝黑粗犷的根木形成强烈对比,却又浑然一体。一些新芽上,还极其精妙地以微雕技法,镌刻了类似纺织纹路或细小工具的图案,隐隐呼应着“木兰生活”所关注的技艺传承。整个作品静默而充满力量,完美诠释了“于沉寂中孕育新生,在根基上萌发希望”的意境。
徐静婉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这份礼物,既有对李国嵘作为家族根基的隐喻与敬意,又暗含了对李氏未来继往开来的期许,更巧妙地融入了她自身正在努力的方向,不显山不露水,却意蕴深远。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妥善包裹、存放,等待寿宴那天的呈献。
然而,她这边的顺利,并未能冲散弥漫的压抑感。李墨变得更加忙碌,常常不见人影,即便回家,也多半在书房处理公务到深夜,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徐静婉能感觉到,寿宴带来的压力,于他而言,恐怕远比她更甚。这不仅仅是一场庆典,更是对他作为继承人掌控力和威望的一次公开检阅。
周雨晴那边也传来了新的风声。李明轩准备的寿礼似乎是一件极其罕见的、与李氏早期发家史有些关联的古董,具体是什么尚未探明,但据说是花了天价从海外寻回,意在唤起李国嵘的创业情怀,打压其他所有人的风头,尤其是李墨和徐静婉。
“明轩总那边,最近和几位一直保持中立的元老走动频繁。”周雨晴低声汇报,语气凝重,“而且,陆子昂那边……似乎也有些异常动静。”
“陆子昂?”徐静婉蹙眉,“他和寿宴能有什么关系?”他并非李氏族人,也非核心合作伙伴,按理不应在邀请之列。
“目前还不清楚。”周雨晴摇头,“但他名下的‘新生资本’,最近与集团旗下几家子公司的业务往来明显增多,而且,他通过中间人,向负责寿宴筹备的管家,打听过寿宴的具体流程和嘉宾名单。”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徐静婉心中蔓延。陆子昂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选择在这个各方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刻有所动作,必然有所图谋。他是想借机与李家建立更深的联系?还是想在寿宴上制造什么事端?
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寿宴前夜,徐静婉最后一次检查了准备好的寿礼,确认无误后,却毫无睡意。她走到客厅,发现李墨竟然也在,他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酒,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都准备好了?”他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嗯。”徐静婉走到他身边不远处停下,“你呢?”
李墨仰头将杯中残酒饮尽,喉结滚动了一下。“一场硬仗。”他言简意赅地总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徐静婉沉默着。她知道,明天的寿宴,对于李墨而言,是继承人之位的巩固战;对于李明轩,是夺权的进攻战;对于她,是立足之地的保卫战;而对于隐藏在暗处的陆子昂,目的未知,却无疑增加了最大的变数。
“不用担心。”李墨忽然转过头,看向她,镜片后的眸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甚至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锐利的侵略性,“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有我。”
这句话,不像保证,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他将主导明天的局面,无论面对的是家族内部的挑战,还是外部的威胁。
徐静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在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无论他们之间那层契约关系如何,在面对外部风雨时,他依然是那个能撑起一片天的李墨。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心中莫名安定了几分。
李墨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去休息吧。明天,不会轻松。”
徐静婉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卧室。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李墨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与窗外的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暗流已然汹涌,竞逐的号角即将吹响。
明天,注定是一场考验智慧、勇气和定力的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