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脉异动·深渊回响
成功净化“死水守卫”带来的短暂欣慰，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击得粉碎。脚下的地面不再是令人不安的柔软淤泥，而是变成了剧烈颠簸的簸箕，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某种庞然巨物的怒火中颤抖。粘稠的黑色泥潭此刻虽已澄清大半，但在这剧烈的震荡下，依旧浊浪翻涌，溅起的泥点带着一股残留的腥气。
“稳住！”林野一声低吼，犹如雷霆万钧，手臂如同钢铁般稳稳托住几近脱力的姜莱，另一只手的五指如钢钩一般，深深插入身旁那块相对坚固的岩石缝隙，牢牢地固定住两人的身形。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仿佛能够洞穿一切，迅速扫视四周，如雷达般精准地判断着震源方向。
陆清言和沈不归也各自稳住重心。陆清言指诀变幻，一道稳固身形的“磐石咒”青光笼罩四人，勉强抵消了部分晃动。沈不归则第一时间举起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刺耳的警报声几乎被地底的轰鸣淹没。
“震动源不是来自外部！是地脉本身！”沈不归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祭坛中心的三角共鸣领域能量流变得极其紊乱！就像……就像一条被堵住的河道突然被打通，积蓄已久的洪水失去了控制，正在疯狂冲击下游更顽固的堵塞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从祭坛方向传来一声更加清晰、更加暴戾的咆哮。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深处，充满了被惊扰的狂怒与滔天的恶意。先前只是弥漫在环境中的压抑感，此刻凝聚成了实质性的威压，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是那个‘更深层的源头’！”姜莱脸色苍白，借助林野的搀扶勉强站直，水碧符牌被她紧紧攥在胸前，残留的温凉感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我们净化了这里的污染，就像是拔掉了它的一颗毒牙，它感受到了威胁……或者说，被彻底激怒了。”
林野眼神凝重，看向祭坛方向：“看来，我们的行动不仅打通了脉络，也提前触发了最终的对决。沈不归，能定位到那个‘源头’的具体位置吗？是在祭坛下方，还是更深处？”
沈不归快速操作着探测器，眉头紧锁：“能量反应太混乱了！祭坛下方有一个巨大的能量空洞，读数深不见底，咆哮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但更麻烦的是……整个地脉网络都在响应它的愤怒！”他指着探测器上蜿蜒分布的光脉，“你们看，代表其他几个未打通节点的位置，能量活性正在急剧升高！不是朝着好的净化方向，而是……变得更加狂暴、充满攻击性！”
陆清言闻言，闭目凝神，细细感知片刻，随即睁开眼，眸中满是忧色：“不错。地脉如人体经络，一处重大变故，会引发连锁反应。我们强行净化了震位节点，打破了原有的‘污染平衡’，其他被污染节点内的黑暗能量，恐怕会因此产生应激性的异动。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在它们彻底失控，或者被那个‘源头’完全调动起来之前，将其逐一净化！”
形势急转直下，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的四人，几乎没有喘息之机，便不得不面对更复杂、更危险的局面。
“不能停留在这里。”林野当机立断，“按照原计划，继续向祭坛方向推进。但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沈不归，优先扫描前方路径，寻找相对稳定的区域，以及下一个最近节点的方位。清言，节约使用符箓，重点保障姜莱的恢复和应对突发威胁。姜莱，你抓紧时间调息，接下来的净化，你的力量是关键。”
指令清晰明确。姜莱感激地看了林野一眼，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保护。她立刻点头，不再逞强，就着林野的搀扶，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石块边坐下，手握水碧符牌，默默运转起微弱的灵力，滋养过度消耗的心神。
陆清言走到姜莱身边，取出几颗恢复元气、宁神静气的丹药递给她：“姜莱妹妹，先服下。别担心，有我们在。”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姜莱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暖流自丹田化开，精神顿时舒缓了不少。
沈不归则全神贯注于探测器上，试图从混乱的能量流中梳理出有用的信息：“林野，前方大约三百米处，地脉结构相对稳固，可以作为临时落脚点。至于下一个节点……从能量图谱看，离我们最近的是坤位节点，但它的能量反应非常古怪，充满了一种……‘厚重’的死寂感，与震位的‘流动’污染截然不同。”
“坤位，象征地，主承载与归藏。”陆清言沉吟道，“若被污染，恐怕会呈现出‘大地枯竭’或‘万物寂灭’的特性。难度未知，但既然最近，就没有选择余地。”
稍作休整，主要是为了让姜莱恢复一丝行动力后，四人再次踏上征程。离开被净化的泥潭区域，脚下的道路重新变得崎岖不平。周围的黑暗并未因震位节点的净化而减弱，反而因为地底的异动而显得更加深邃、蠢蠢欲动。岩壁上的苔藓散发出幽暗的微光，映照出几人凝重而警惕的脸庞。
一路上，果然如沈不归所预警的那般，不再平静。时而从岩缝中渗出带有腐蚀性的黑色雾气，被陆清言的净化符箓驱散；时而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裂隙，全靠林野敏锐的感知和沈不归的探测器预警才得以避开。最危险的一次，是数条由精纯阴影能量构成的、如同地底蜈蚣般的怪物发动突袭，它们无声无息，快如闪电。林野的风刃与陆清言的雷符虽能将其击退，但这些怪物被击散后很快又能重新凝聚，仿佛无穷无尽。
“这些东西是地脉污染滋生出的‘寄生虫’！”沈不归一边用特制的能量震荡手雷暂时 disrupt 怪物的结构，一边喊道，“它们依靠污染能量生存，地脉越紊乱，它们就越活跃！不能纠缠，必须尽快通过！”
林野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再追求击杀，而是以凌厉的攻势开路，逼退阻碍，带领队伍快速穿行。在这种高强度的警戒与行进中，四人之间的配合愈发默契。往往林野一个眼神，陆清言就知道该在哪个方向布下防护；沈不归的一个手势，姜莱就会下意识地靠近受保护的位置。生死边缘的行走，极大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一种超越言语的信任在悄然滋生。
经过一段有惊无险的急行军，他们终于抵达了沈不归所说的相对稳定区域。这里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地下洞窟，中央有一片干涸的地下河床，河床上散落着巨大的、表面光滑的卵石。洞窟顶部垂下不少石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土腥味，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黑暗污染感，确实比之前经过的区域要淡薄一些。
“暂时安全。”沈不归确认了探测器读数，长长舒了口气，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下，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连续的操作和紧张判断，对他的精神消耗也是巨大。
陆清言立刻在周围布下一个小型的预警和隔绝气息的符阵。姜莱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红润，但眉宇间的疲惫依旧明显。
林野站在洞窟入口附近，警惕地观察着来路，确认没有追兵后，才转身走向干涸的河床。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些河床上的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
“这里的土……毫无生机。”林野沉声道，他将泥土展示给其他人看，那泥土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干燥、酥脆，仿佛所有的养分和水分都被彻底抽干，“看来，我们离坤位节点很近了。这种‘万物寂灭’的感觉，已经开始影响周边环境。”
姜莱走到河床边，蹲下来，将手掌轻轻按在灰白色的泥土上。她闭上眼，尝试通过水碧符牌去感知地底的水脉。然而，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干涸与死寂，仿佛这片大地已经死亡了无数岁月，连最深层的记忆都已湮灭。她微微蹙眉，收回了手。
“感觉不到任何水汽，甚至连残留的‘渴求’都没有，只有彻底的‘空’。”姜莱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震位的污染是‘扭曲’与‘怨恨’，而这里……更像是被‘遗忘’和‘放逐’。”
沈不归调整探测器，对准河床下方：“能量读数确认了姜莱的感觉。坤位节点的核心被一种极其惰性、却又无比厚重的‘寂灭’能量包裹着。它不像震位那样具有攻击性，但想要净化它，恐怕难度更大。因为……它可能根本没有‘活性’让我们去净化，就像试图融化一块万载玄冰，常规的净化之力可能无从下手。”
这个新的难题让气氛再次凝重起来。面对狂暴的敌人，尚可一战；但面对一片死寂，又该如何着手？
陆清言思索片刻，开口道：“坤德载物，厚德载物。坤位象征的本是包容与生养。即使被污染至‘寂灭’，其本源特性或有一线残留。或许……我们需要的不是强行‘净化’，而是尝试‘唤醒’大地深处那一点被湮灭的生机？”
“唤醒？”姜莱若有所悟，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水碧符牌，“水是生命之源，也能滋养大地。如果……如果我将水碧之力，不是作为净化的‘利刃’，而是作为滋养的‘甘霖’，轻柔地渗透进去，会不会有效果？”
“理论上有可行性，但风险很大。”沈不归分析道，“你的灵力如同引子，若成功，或可引动地脉深处残存的微弱生机，里应外合，冲破‘寂灭’外壳。但若失败，你的灵力很可能被那‘寂灭’能量同化、吞噬，对你造成反噬。”
林野看向姜莱，目光深邃：“决定权在你。我们会为你护法，但能否‘唤醒’这片死寂的大地，取决于你与地脉的共鸣有多深。”
姜莱迎上林野的目光，又看了看面露关切的陆清言和沈不归。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水碧符牌传来的、与这片土地隐隐相连的悸动。她知道，这又是一次艰难的挑战，甚至比面对死水守卫更加考验心性与悟性。
但她没有退缩。女孩的眼中重新燃起坚定的光芒，她轻轻摩挲着符牌，低声道：“我试试。总不能……让这片土地永远死下去。”
就在姜莱准备尝试与坤位节点建立联系时，异变再生！
“嗡——”
一声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并非来自祭坛方向，而是源自他们脚下这片看似稳定的洞窟深处！干涸的河床中心，那些灰白色的卵石突然开始微微振动，表面的石皮簌簌脱落，露出了内部……漆黑如墨、光滑如镜的质地！
同时，一股远比之前那些阴影蜈蚣更加庞大、更加沉重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古兽，缓缓从河床之下弥漫开来。洞窟顶部的石笋开始断裂，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沈不归的探测器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高能反应！就在我们正下方！不是节点核心，是……是某种被‘寂灭’能量吸引而来的守护者！或者说，是坤位污染的具象化体现！”
林野瞬间闪至姜莱身前，长剑已然出鞘，剑气激荡，将坠落的碎石纷纷绞碎。陆清言符箓在手，沈不归也握紧了能量武器。
只见那干涸的河床中央，地面如同流沙般向下塌陷，一个完全由漆黑岩石构成、形态笨重却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沉重气息的庞然大物，正缓缓从中升起。它没有眼睛，没有五官，只有粗糙的、仿佛历经万古风霜的岩石躯体，以及躯体上那道道如同干裂大地的恐怖纹路。
坤位的考验，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令人压抑的形式，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