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陶家村,天竟然还没黑。卸了轭,老牛轻车熟路地直奔它的牛棚,找到它的水桶,就一顿猛喝。
喝饱后,老牛才一个侧卧躺下来大喘气,嘴巴里的白沫冒出来一层又一层。
陶老爹正在院子里练习走步呢,他的腿脚好得差不多了,需要多加练习,这样才康复得快。
看到老牛这样模样,心疼得不得了,立即上前,给它捋毛,还不断安慰它:“牛宝牛宝,怎么了?是不是七海欺负你?不过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受着吧。但要是二夏她们欺负你,你跟我说,我替你……”
陶老爹正想说狠话呢,就看到不远处的程氏瞪着眼看他,他立即就改口:“替你跟她们商量,下次别这么狠地赶你。”
正说着,陶七海就背着个黑锅,蹬蹬蹬地跑进院子了,一叠声地喊道:“娘,爹!爹,娘!我们回来了!”
虽然天还没黑,但已经偏暗了不是?因此,他们没看清陶七海身上背着的是什么,远远看着像是个龟壳。
陶老爹就说:“海啊,回来就回来呗,你咋背个龟壳回来?”
“爹,这不是龟壳,你听!”陶七海把铁锅卸下,举到陶老爹耳边,轻轻敲一声,当当的声响特别悦耳。
“这是……铁锅!”陶老爹果然是有见识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你咋买铁锅了?这得花多少钱呀?”
大春和三秋也很好奇,纷纷跑过来,这摸一下,那摸一下,摸到最后,还不忘把铁锅拿给程氏看。
程氏摸着铁锅,也觉得铁锅光滑得很,好的很。
“你们这趟去县城挣钱了?”
“挣了挣了,挣了好多。”六禾挤到程氏跟前,骄傲地说。
“而且海弟还让买了肉,”五月也不甘示弱地挤过来,把手里的那包肉打开,“娘,你看!一共是十斤肉!”
“啥?十斤?!”陶老爹也不给老牛捋毛了,急忙一跳一跳地走过来,拎起肉,掂量一下,很重,少说也有十斤。
陶老爹心急如焚:“你们,你们是不想过日子了是不?又是买锅,又是买十斤肉的?谁家能这么富裕一顿吃那么多肉?就怕肉多剌嗓子?嗯?”
程氏也道,但却是对陶老爹的:“你先别急,听听孩子们怎么说的。”
“好好好,你们说。”陶老爹压制住内心的躁动。
大春见气氛有些微妙,就说道:“爹,海弟他们从县城回来,估计都饿坏了,要不先做饭吃饭?等吃了饭再说也不迟?”
“吃个屁!”陶老爹吼道,“你们吃得下吗?十斤肉啊!我怕吃这顿没下顿!说,现在就说,说完了我好安心上路!”
程氏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行吧,那就紧急开个家会,都到正屋里去吧。在外头,让人听了去,不好。”
于是,大家搬着小板凳转移阵地,齐刷刷地挤在正屋里。屋里暗,陶老爹破天荒地点起了灯,昏黄的灯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都有些严肃。
“说吧,怎么回事?”经过这么一转移,陶老爹的怒气消不少。
二夏立即乖巧地把卖豌豆苗的铜钱交上:“这是卖豌豆苗的钱,买了铁锅和十斤肉,就剩这点了。”
“铁锅花了多少?肉花了多少?干嘛卖那么多肉?”
二夏道:“铁锅本来要八百,讲了价,只花七百,肉花了一百七十文,又买了一些佐料,盐啊、花椒什么的,花了三十文。这些肉除了拿来吃,海弟说,剩下的用来做腊肉,留着过年吃。”
陶老爹一听,心里就有些酸涩,是啊,他们家好久都没做腊肉了,往年过年也就割一条肉回来,直接煮了吃的,哪有多余的肉拿来做腊肉?
程氏也觉得愧对孩子们,就温和地道:“没事了,锅和肉,买了就买吧。下回要买什么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再说。”
“娘,商量了您会同意买吗?”陶七海问道。
程氏一愣,是啊,商量了她和陶老爹会同意吗?他们是过惯了苦日子一成不变的人,买个什么东西都要考虑半天的。
程氏就默默一笑,“只要合理,大家同意了,就买。”
“老婆子你……”陶老爹刚要说什么,程氏就瞪他,陶老爹就只好闭嘴,认下这个规矩了。
“行了,去忙吧!”程氏道。
“娘,我还有事没汇报。”四冬举起小手,犹犹豫豫地说。
“什么事?”
于是,四冬从身后抱着一包铜钱放在程氏和陶老爹跟前,夫妻俩都傻眼了,这是干啥?又是钱?
“爹,娘,这是咱们竹包跟人家芸绮坊合作卖出的钱,今天卖出去5个,以后他们按500文一个定制。”
“这是多少?”陶老爹颤抖着下巴问道。
“我不知道,算不来,问海弟。”
陶老爹就看向陶七海,陶七海立即坐直身子,“爹,这个呢,得按比例来,5个竹包,一个800文。芸绮坊按500文一个收,这就是咱们家和山伯家的利润,之前说好了,五五分,所以,还得给山伯家1250文。”
“也就是说,咱们家也得1250文。”陶老爹道。
“对。”陶七海犹豫说道,“不过,里面有300文在芸绮坊卖出去的收益,当初顾祖母那边说,收益由我、芸宝和宋二郎商量着来,我们今天定了,也是平分,芸宝和宋二郎的已经给他们了,所以里面还有我分得的500文,因此咱们家在竹包这一块,收益是1750文。”
大春和三秋都不说话了,这比她们在宋家造房子挣的钱还要多!
陶老爹也沉默了,不过他是高兴得有些尴尬,毕竟刚才他的声音有点大。见孩子们果真能挣好多钱回来,心里美滋滋地想笑,可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沉默着。
程氏瞥他一眼,把钱往陶七海那边推,想让他算出交公的钱,其他平分。
陶七海却道:“娘,我还有事没汇报。”
几个姐姐就抬起头来看他,还有事?还有什么事儿?她们疑惑地看着海弟。
程氏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又是钱吧?
“我给芸绮坊提了一个想法,让他们聚拢了好多顾客,所以,陆婶娘就卖断了我的想法。”陶七海轻描淡写地说。
“想法能值几个钱?”陶老爹觉得七海有些小题大做,“我想法还一大堆呢。他们要是想要,我可以随时提供,不要钱。”
“咚!”
陶七海把那个锦盒墩在程氏和陶老爹跟前,程氏和陶老爹都觉得这个动作今晚上出现第三次了。
真是钱?
果然,陶七海把锦盒盖子掀开的一瞬间,陶老爹就看到了那银白色、亮闪闪的银子!
呃……下一秒,陶老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