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站在府衙门口，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前脚刚走完外放申请的流程，后脚就听见身后传来百姓跪地磕头的声音，嘴里喊着“天机星君救苦救难”。他脚步没停，走得更快了，心里只有一句话在转：这称号听着像庙里供的，可别真把他当神来拜，他连早饭都没吃饱，哪来的神力？
但他也明白，躲不是办法。
昨夜破庙那一遭，刺客要命，谣言诛心，百姓却把他当救星。他不想当什么星君，可既然名声已经飘出去了，不如趁机做点实在事。至少，得看看这江州底下的人，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换了身粗布衣裳，官袍塞进包袱背在肩上，玉带解下来当腰绳用，怀里那本《五年摸鱼三年退休》贴身揣着，书皮温温的，像是在提醒他：你不是一个人在咸鱼。
城门出得顺利，守卒只当是个穷书生，连眼皮都没抬。林越一瘸一拐地拐上通往邻县的山路，脚踝还在隐隐作痛，走两步就得歇口气。山路崎岖，杂草丛生，偶尔有野狗从灌木里窜出，冲他吠两声又跑开。
“我这是去调研，还是去送外卖？”他边走边嘀咕，“平台都没给我配个电动车。”
他本想低调查访几个村落，看看赋税实情、民生疾苦，顺便验证一下自己这套“咸鱼哲学”能不能落地生根。可才走不到三里地，前头山路一拐，七八个汉子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来，手里拎着刀斧棍棒，拦在路中央。
领头的光头大汉满脸横肉，肩上扛着一把豁了口的砍刀，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哟，还有不怕死的往这走？”
林越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他左右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喊救命的鸟都没有。
“几位大哥，”他赶紧抱拳，“我是过路的，身上没几个铜板，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光头咧嘴：“没钱？那你这身衣服不错，脱了留下。”
林越低头看看自己这身粗布，差点笑出声：“大哥，这衣服比我脸还破，您拿去擦锅都嫌糙。”
旁边一个小喽啰不耐烦了：“头儿，别跟他废话，搜了就走！”
几人围上来，林越往后退了两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手忙脚乱扶住树干，心跳直接飙到嗓子眼。
“这班是非得上到荒山野岭才算完是吧？”他在心里咆哮，“我就想调个岗，怎么跟闯关游戏似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本书微微发烫——但没动静。系统没响，天音也没来。
他忽然想起前两天在酒楼，自己随口一句“这饭真难吃”，结果天音降下“旧舌如刀，食官当诛”，吓得一帮官员集体辞职。还有昨儿在府衙，他心里刚嘀咕“地方官能睡午觉”，天音就来一句“郡守亲民，中枢宜疏”，直接把知府送上了奏章狂魔的道。
可现在，他越是想让系统响，它越是安静。
眼看山贼逼近，刀都快贴到脖子上了，林越脑子一热，猛地抬头，声音拔高八度：
“住手！我乃天音所护之臣，尔等若敢动我，必遭天谴！”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
这不就是电视里神棍的标配台词吗？
可奇怪的是，他这一嗓子喊完，山风忽然一紧，林子里“哗啦”一声，一群鸟扑棱棱飞上天，树叶乱颤，阳光一晃，竟像是真有点异象的意思。
那群山贼全停住了。
光头大汉皱眉后退半步：“天音？护……护谁？”
“护我。”林越硬着头皮，挺直腰板，“昨夜天示‘贤臣南行，百邪退避’，你们当真听不出来？”
小喽啰面面相觑：“头儿，前两天确实听说城里有个大人，天音护体，连刺客都吓跑了……”
“放屁！”光头怒道，“那是官府编出来唬人的！”
话音未落，林越怀里的书突然烫了一下。
系统界面一闪：
【情绪峰值：68%】
【心声捕获：成功震慑低阶目标】
【备注：离“天怒”还差32%】
林越差点翻白眼：“合着我还得被吓出心梗才能升级？”
可山贼们已经动摇了。
有人小声说：“头儿，万一真是钦差微服私访呢？上个月老李他们劫了个穿官袍的，结果人家是户部派来查账的，第二天全寨就被剿了……”
“闭嘴！”光头一脚踹过去，但语气已经虚了。
林越见势不妙，立刻转身就走，脚步虽瘸，但速度不慢，嘴里还不忘补刀：“尔等劫掠百姓，天理难容，若肯改过自新，或可免灾。若执迷不悟——”
他顿了顿，抬头看天，语气玄乎：
“风起于青萍之末，祸生于贪婪之心。”
说完，头也不回地拐进山道岔口，一溜烟没了影。
身后，山贼们愣在原地。
半晌，一个小喽啰颤声问：“头儿，这……这真是天机大人？”
光头盯着那条消失的小路，脸色阴晴不定：“……先撤。”
林越一口气跑了半里地，才敢停下。
他靠在树干上喘气，冷汗浸透后背，腿一软，差点坐地上。低头一看，那本书还在发烫，封面上隐约有字迹浮现，像是系统在笑。
“我真是服了，”他低声骂，“你是不是觉得我越惨你越高兴？”
他喘匀了气，脑子里却开始转别的念头。
刚才那一出，其实天音根本没响。可他一喊“天音护体”，山贼就怂了。不是因为他多威风，而是因为——这四个字，已经在民间有了分量。
连草寇都怕。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咸鱼心声”虽然被动，但名声一旦立住，就能当护身符用。哪怕系统不响，他也能借势吓人。
“好家伙，”他苦笑，“我不装神，神都来找我合租了。”
他摸了摸脚踝，疼得龇牙咧嘴，决定先找地儿落脚，等脚伤好点再说。外放调令还没消息，他不能真把自己搭进去。
正要起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吆喝。
“——那边！往林子那边跑了！”
林越一惊，抬头看去。
山路尽头，几道人影正朝这边奔来，手里举着刀，脚步急促。
是他刚才那伙人？
他心头一紧，刚要爬起来跑，却见那几人跑到岔路口，竟没往他这边来，而是冲着另一个方向追去，嘴里喊着：“别让他跑了！偷了头儿的钱袋！”
林越愣住。
原来不是追他。
他松了口气，靠回树干，揉了揉发酸的腿。
可就在这时，怀里的书突然又烫了一下。
系统界面弹出：
【突发提示】
【检测到群体性负面情绪波动】
【来源：山贼营地】
【内容摘要：怀疑内部泄密，计划报复“天机星君”】
林越眯起眼。
他低头看着那本还冒着热气的书，轻轻叹了口气。
“行吧，”他喃喃，“我不惹事，事非要惹我。”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回头看了眼那条幽深的山路。
风穿过林子，树叶沙沙作响。
他抬起手，对着那片林子，轻轻比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