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话说当年那些事
清晨的山林还带着露水的湿润气息，阳光努力穿透茂密的枝叶，在布满碎石和杂草的小路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老头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最前面，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在晨风中轻轻晃动，步子迈得不大，却异常稳健，仿佛脚下不是崎岖山路，而是自家后院。他甚至有闲情逸致，用那带着明显漏风音的苍老嗓子，哼着不成调的、估计是他年轻时流行的山歌小曲：
“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调子跑到十里开外，歌词也含混不清，但那份惬意，是实实在在的。
跟在他身后的趟子手小何，此刻的心情却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正在经历一场全方位的“忐忑”模式洗涤。
小何，江湖人称（严格来说是他自己坚持这么称呼自己）“青阳第一星座理论大师”、“天命占星师何半仙”，此刻正陷入深深的、基于星辰轨迹的焦虑之中。他感觉今天从睁开眼那一刻起，就被一股无形的霉运磁场笼罩，诸事不顺，仿佛被扫把星拿着加特林重点关照了。
“完了完了完了！”小何揉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左眼皮，愁眉苦脸地对旁边正专心赶着大车的搭档小孙说，声音里带着哭腔，“孙啊，大事不妙！我这左眼皮从卯时初刻就开始跳，一直跳到现在！频率都快赶上蜂鸟振翅了！俗话说的好啊，‘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这绝对是大凶之兆！血光之灾级别的！”
小孙是个彻头彻尾的务实派，信奉“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对搭档这套神神叨叨的理论向来嗤之以鼻。他头也不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你何半仙，收起你那套星座玄学！我看你就是昨晚没睡好，眼皮抽筋了而己！靠谱吗？能当饭吃还是能挡刀？”
“你不懂！你这是对宇宙奥秘的亵渎！”小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地试图说服对方，“星座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它就像互联网…呃，就像一张覆盖天地的巨大信息网络，无声无息地影响着万事万物！你看我今天早上，先是起床迷迷糊糊穿错了袜子，两只都是左脚的！一顺边！这在星座学上叫‘基础能量紊乱’！”
他掰着手指头，一件件数着“罪证”：“然后喝稀饭的时候，我珍藏了好几天舍不得吃的那块顶级玫瑰腐乳，刚夹起来，它就‘啪叽’一下，精准地掉进了我唯一一双干净的鞋子里！这预示着‘核心收益意外流失’！现在，左眼皮又在这里疯狂蹦迪！这接二连三的、如同精准制导般的倒霉征兆，叠加在一起，形成的能量共振，预示着我们将要面对的，绝对不是普通的困难！这很可能是终极副本的开门杀！这是星座的警示！是宇宙能量在给我们打预防针，让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命运的毒打！”
小孙被他这套歪理邪说吵得脑仁疼，用力一甩鞭子，在空中抽出个脆响，试图打断他的施法：“闭嘴吧你！专心看路！这山谷看着就不太平，真有山贼出来，你跟你那星座哭去？”
小何见他不信，反而更加卖力地安利，试图用“真实案例”增加说服力：“我跟你说，我二叔，亲二叔！当年就是不信邪！我那时候刚研究星座小有所成，掐指一算，明确告诉他他那周正处于‘水星逆行’的核心影响期，诸事不宜，尤其不宜远行！他偏不听，非说我是封建迷信，揣着家里所有积蓄，就要跟人出海跑船做生意，说要当海贼王…啊不是，是要当海上贸易大王！”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悲愤交加的表情：“结果你猜怎么着？他那破船刚飘到印度洋，就特么赶上百年不遇的超巨型海啸了！那浪头，据说比山还高！船当场就翻了，碎得跟饺子馅似的！我二叔抱着一块破木板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差点就去和海龙王称兄道弟了！这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不信星座的代价！”
小孙终于忍无可忍，扭过头吐槽道：“你二叔那事…我咋听码头上的老王头说是他在船上跟人玩牌出老千，手法太糙被人发现了，让人恼羞成怒直接给扔下海的呢？跟海啸有半毛钱关系？”
“那只是表象！是世俗之人看到的浅层原因！”小何一脸“你不懂深层逻辑”的高深表情，用力挥舞着手臂，“本质就是因为他触怒了星座的规则，扰乱了宇宙能量的和谐！就像那什么…蝴蝶效应！懂吗？他出老千是这个庞大因果链的‘因’，这个‘因’引发了宇宙能量场的混乱波动，最终在宏观层面体现为印度洋海啸这个‘果’！逻辑完全闭环了，兄弟！这很科学！”
小孙被他这番强词夺理搞得彻底无语，只能送给他一个“你开心就好”的眼神，外加一句：“我看你二叔就是单纯的点背，跟你那星座没啥关系。你再哔哔，信不信我先让你体验一下‘物理超度’？”
老头在前面听着两个年轻小伙子的拌嘴，布满皱纹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些许怀念的笑意，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哼歌的调子似乎都轻快了几分。
队伍缓缓行至一处较为狭窄的山谷。两侧山壁如同被巨斧劈开，陡峭嶙峋，上方林木葱郁，藤蔓缠绕，遮天蔽日，只有一条勉强容两辆马车并行的小路蜿蜒向前，光线都随之暗淡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腐叶的混合气味。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隆隆——！！！”
一阵沉闷如雷鸣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前方传来！声音在山谷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发嗡！只见几块堪比房屋大小的巨岩，如同被无形巨手推动，从一侧陡峭的山坡上轰然滚落！它们挟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裹挟着无数碎石泥土，狠狠地、精准地砸在小路最狭窄的中央地段！
“砰！砰！轰——！”
地动山摇，尘土冲天而起，如同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弥漫的黄色烟尘瞬间吞噬了前方的视线，呛得人连连咳嗽。待尘埃稍定，只见那几块巨岩如同狰狞的守护兽，彻底堵死了前方的唯一去路，严丝合缝，连只兔子都钻不过去！
“吁——！！”小孙脸色煞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勒住缰绳，才没让受惊的骡马拖着车撞上去。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尘土尚未完全散去，更令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的事情发生了。
“唰唰唰！”
“呼啦啦！”
“踏踏踏…”
道路两旁原本寂静得只有鸟鸣的山林中，如同雨后春笋般，又像是打开了什么异次元兵营的大门，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影影绰绰的人影！他们从大树后、巨石旁、灌木丛中钻出，如同潮水般涌下山坡，迅速占据了道路两侧的每一寸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