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烨将那张沾染血迹的扑克牌缓缓翻了过来。
卡片的背面，雕刻着冰冷而繁复的浮雕花纹，在花纹的正中央，是一个清晰的字符。
“3”
王越铭虚弱地靠在一块碎石上，看着许烨手里的东西，满是困惑。
“烨哥，那是什么？一张牌？”
许烨没有回应。
沉重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老温走了过来，他魁梧的身躯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他的视线落在许烨手中的卡片上，整个人僵住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瞬间笼罩了这片废墟。
空气仿佛凝固。
“这东西可以被称为潘多拉的魔盒。”
老温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众人齐齐看向他。
时光扶着墙壁，勉强站稳，他显然也听过这个名字，整个人都绷紧了。
老温继续缓缓解释。
“众所周知，一副扑克牌里，花色分为红桃、方块、黑桃、梅花，还有大小王。”
“在乐园，任何一张出现的扑克牌，都是能改变命运的‘转职媒介’。只要你和它足够契合，就能觉醒一个全新的职业。”
“而且，通过这种方式转职的职业者，下限就是A级。”
这话一出，连王越铭都忘了自己身体的虚弱，瞪大了眼睛。
A级起步？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不同的花色，代表着完全不同的代价。”
老温的话锋一转。
“红桃与方块，属于‘秩序系’。它们象征着生命与契约，是乐园对试炼者的馈赠，几乎没有副作用。”
“而黑桃与梅花……”
老温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好的回忆。
许烨察觉到了他一瞬间的僵硬，平静地追问：“黑桃和梅花怎么了？”
这个问题，也让许烨自己的心脏微微收缩。
他的职业，“幽影之王”，正是通过那张【黑桃6】转职而来的。
老温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围只剩下执着无意识的痛苦喘息。
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黑桃与梅花的力量……不该存在于人类的体内。它们能让一个人在瞬间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但代价，是灵魂的腐化。”
“截至目前，整个华夏，有记录的，只有一个人成功解锁了梅花花色的力量。”
老温的每一个字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黑人·杰森。他在昆仑的代号是……‘贪婪’。”
“贪婪？”王越铭的呼吸一滞，“那是七宗罪之一！”
“没错。”老温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他就是‘贪婪’之心的持有者。一个为了力量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
许烨在这一刻，彻底贯通了所有线索。
“所以，我们现在面对的‘妒忌’，同样是七宗罪的一环。”
“赵航，是想通过这张梅花3，去承载‘妒忌’的力量，强行完成转职。”
“而梅花系的卡牌，几乎都与‘罪’的力量相互吸引。”老温低声补充道。
王越铭的身体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污染还是因为恐惧。
“所以……他不是被怪物污染的？他是自找的？”
老温发出一声冷笑，其中混杂着不屑与一丝悲哀。
“对力量不计代价的渴望，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老温的这句话，让许烨的神情微微一滞。
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晚上。
婉儿倒在他怀里的冰冷触感，耳边回响的系统提示音……【你失去了深爱之人】……
那是他灵魂深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黑色花色的力量，从来都不是赠与。
是交换。
你失去的，永远比你得到的多得多。
他终于有些理解，赵航为什么会走上这条绝路。
也明白自己在转职任务中遇到的荒原领主对他说的话。
压下翻涌的情绪，许烨抬头，继续问道：“那……大小王呢？”
这个问题，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如果说四种花色代表了不同的力量体系，那作为扑克牌中最特殊的两张牌，它们又代表着什么？
老温缓缓摇头。
“没人知道。”
“有传言说，大王代表‘终焉’，小王代表‘起源’。但自乐园降临现实以来，从未有任何人见过它们，甚至连相关的传闻都少得可怜。”
“或许……那才是真正支配这场游戏的力量。”
时光听完，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下去。
“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我们所有的挣扎和战斗，都可能只是某个存在设定好的一场牌局？”
王越铭喃喃自语，彻底失神。
“那我们算什么？玩家？还是……棋子？”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一种比精神污染更可怕的无力感，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
就在这时，那猩红色的系统面板，再一次在所有人头顶突兀地闪烁起来，光芒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刺眼。
＞【警告：污染因子正在呈几何级数激增！】
＞【感染率：32%。】
＞【区域内所有单位精神稳定性开始大幅度下降。】
“呃啊！”
王越铭发出一声痛哼，他背后那六颗刚刚凝聚的“六道轮回”光球虚影，表面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时光试图再次展开自己的领域，但淡金色的光幕仅仅亮了一下，就瞬间溃散。
“不行……我的规则之力被压制了！”
老温的情况同样不妙，他身上那股S级强者独有的强悍气场正在快速衰退，力量波动骤降了至少三成。
“可恶！”他低声咒骂，“这片区域的污染正在吞噬我们的能量！它在‘消化’我们！”
混乱之中，唯有许烨依旧站在原地。
他的精神依旧清明。
那股临时增加的【污染抗性+30%】如同中流砥柱，将所有侵蚀心智的杂音全部隔绝在外。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却频率极高的震动。
不是错觉。
许烨立刻闭上双眼，再次催动自己的能力。
“幽冥之眼，开。”
当他再度睁眼，整个世界瞬间被剥离了色彩。
他循着那震动的源头，将视线锁定在远处那片焦黑的祭坛残迹中心。
在那里，原本只是逸散的血色丝线，此刻正疯狂地朝着一个点汇聚、蠕动。
一丝猩红色的能量，正在那片焦土之下，缓缓凝聚成型。
它仿佛一颗正在孕育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周围的污染浓度暴涨一分。
一个全新的，更加邪恶的存在，即将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