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厅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陈薇那断断续续、充满惊惶的灵能通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滔天巨浪。银白的镜面墙壁上,那些原本稳定映照的景象都泛起了不安的涟漪。
“隼”……背叛的守望者?观测所陷落的内鬼?
林晓玥(镜)的灵体光芒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如同人类骤然收缩的瞳孔。她猛地转向昏迷中的“隼”,银白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瞬间升起的、冰冷的审视。那个一路同行,并肩作战,甚至不惜重伤也要为她争取时间的同伴,那个背负着守望者遗志的后裔……会是导致一切灾难源头的背叛者?
虚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打破了死寂。“看,我就说,故事总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转折。”他踱步到“隼”的身边,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张即使在昏迷中也依旧带着坚毅线条的脸庞,指尖萦绕的虚空能量若隐若现,仿佛在考虑是否要现在就“读取”些什么。
“烬”没有说话,但他手中那柄金红长枪微微调整了角度,枪尖若有若无地指向了“隼”的方向,燃烧琥珀般的护目镜下,目光锐利如刀。显然,这条突如其来的指控,让他对“隼”的信任降到了冰点。
“陈薇,”林晓玥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通过镜厅与外界微弱的联系,传递回一道尽可能稳定的意念,“消息来源可靠吗?记忆影像的内容是什么?”
【来源是地府废墟深处一个尚未完全损毁的、加密等级极高的数据库节点!我们破解了外围防御,但核心数据无法完全验证!记忆影像……】陈薇的声音带着颤抖,【……只有一些碎片!显示的是一个穿着古老守望者服饰、背影和灵波特征与‘隼’高度相似的人,在观测所核心控制台前……植入了某种……非授权指令!随后……观测所的防御系统就发生了大规模紊乱,能量过载……然后就是‘影’的第一次大规模爆发……影像到这里就中断了!】
高度相似的背影和灵波特征……非授权指令……观测所陷落,“影”的爆发……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幅对“隼”极其不利的画面。
“仅凭一段无法验证真伪的记忆碎片,就断定他是内鬼?”林晓玥的意念带着质疑,但内心深处,一丝寒意已然升起。她回想起“隼”对远古知识的熟悉,对“影”的了解,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对守望者过往的沉重与愧疚……这些原本被视为责任与背负的东西,此刻在“背叛”的阴影下,似乎都染上了不同的色彩。
“地府虽然疯狂,但他们的数据库,尤其是关于远古遗迹的记录,往往有其依据。”虚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而且,‘守望者内鬼’这个说法,在一些非常古老的、破碎的流言中,确实存在。只是没想到,主角会是他。”
他看向林晓玥,笑容变得有些诡异:“怎么样,新生的‘镜’?你现在的‘定义’权柄,或许可以尝试去‘映照’一下他灵魂深处的记忆?看看那段被尘封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却也极其危险的建议。强行“映照”一个强大存在的深层记忆,尤其是涉及如此敏感的内容,不仅可能遭到本能的反抗,更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可能扭曲她自身的认知。
林晓玥沉默了。她看着“隼”苍白而安静的脸,脑海中闪过与他一同穿越锈蚀地狱、在“镜之回廊”并肩作战、在塔顶炼狱中他为她挡下致命攻击的一幕幕。信任与怀疑如同两条毒蛇,在她心中纠缠撕咬。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隼”,也并非来自镜厅内部,而是来自外部世界!
透过镜厅与主世界尚未完全切断的联系,林晓玥猛地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规模宏大的法则崩坏,正如同瘟疫般,从信号塔所在的区域为核心,向着整个世界急速蔓延!
“咔嚓——!!!”
仿佛有无形的、支撑着世界的巨柱正在断裂!并非物理层面的地震,而是现实结构本身的哀鸣!
镜厅中,那些映照着外界景象的镜子,开始疯狂地闪烁、扭曲!有的镜面中,城市的废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一块块消失,露出下方混沌的虚空;有的镜面中,天空的颜色在赤红、惨绿、深紫之间疯狂切换,物理常数变得混乱不堪;有的镜面中,幸存者的身影变得透明、闪烁,仿佛随时会从时间线上被抹除!
更可怕的是,林晓玥感觉到,她与新生之镜、与脚下这个世界的连接,正在变得不稳定!那种刚刚建立的、作为“世界之镜”的锚定感,正在被动摇!银白的光芒在她灵体表面剧烈波动,仿佛随时会溃散!
“这是……”“烬”猛地抬头,护目镜下的目光穿透镜厅,望向外界那正在发生的、超越理解的剧变,“……世界底层规则……正在被大规模篡改?!是‘帷幕’的后手?还是……”
虚脸上的玩世不恭也第一次收敛了,他眯起眼睛,感受着那席卷而来的法则风暴,喃喃道:“不……这不像是‘帷幕’的风格……这种混乱、这种毫无逻辑的崩坏……更像是……‘影’的本源之力被某种方式……引爆了?!”
“影”的本源之力被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