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陶夭夭都沉浸在一种奇异的状态里。夜晚,她总会坠入那个唯美浪漫的桃花梦境,与秦宇飞徜徉在理想中的艺术国度,感受着他无微不至的“牺牲”与“守护”,醒来后脚踝上的链子似乎还残留着梦中的暖意,让她对秦宇飞的依赖与日俱增。
然而,白天高强度的排练,却让她倍感吃力。
那种被无形力量抽取灵力的虚弱感,并未因梦境的美好而消失,反而随着正式演出的临近,以及她情绪被刻意放大而愈发明显。她常常在连续的旋转或跳跃后,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和眩晕,步伐不似以往那般稳健,气息也难以维系长时间的流畅舞动。
“停!”排练指导又一次喊停,眉头紧锁,“夭夭,这个‘云里前扑’落地不够稳!核心要收紧!还有,你的表情,要的是坚韧中的希望,不是疲惫!”
陶夭夭扶着把杆,微微喘息,额头上沁出冷汗,脚踝处传来隐隐的酸痛。她能感觉到同伴们投来的担忧或不解的目光,这让她更加焦躁。
“对不起,导演,我再试一次。”她咬牙坚持。
然而,越是想做好,身体就越是不听使唤。在一次练习高难度衔接动作时,她因气息不稳、核心乏力,落地瞬间重心一偏,脚踝猛地一崴,整个人跌坐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夭夭!”
几个离得近的舞伴和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来。
一直在角落如同背景般存在的卫风,几乎是在她摔倒的瞬间就站了起来,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就想冲过去。他看到她那瞬间痛苦蹙紧的眉头,以及周身那明显紊乱、甚至比之前更加黯淡几分的灵气场,心像是被狠狠揪住。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对上陶夭夭抬起头时,那带着明显抗拒和疏离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又是你?别过来添乱。”
卫风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所有关切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化为一片苦涩。他看着她被众人扶起,看着她强撑着表示自己没事,却连站立都有些困难,只能无力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很快,得到消息的秦宇飞匆匆赶到了排练厅。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与心疼,拨开人群,径直走到陶夭夭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
“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安全感,与方才卫风被无形隔绝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
他没有去附近的医院,而是直接驱车将陶夭夭送回了酒店,并立刻联系了苏念卿。
苏念卿仔细检查了陶夭夭扭伤的脚踝,进行了针灸和手法复位,又开了外敷的药膏。处理完伤势,她再次为陶夭夭诊脉,眉头越蹙越紧。
“苏医生,怎么样?严重吗?”秦宇飞在一旁关切地问,语气充满了担忧。
苏念卿收回手,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带着羞愧和不安的陶夭夭,斟酌着用语:“脚踝是急性扭伤,幸好没有伤到骨头,按时用药,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只是……”她顿了顿,“夭夭,你的脉象比前几日更为浮越虚躁,内耗甚巨。这绝非单是劳累所致。你必须立刻停止这种透支性的练习,否则,伤势难愈是小,恐伤及根本。”
陶夭夭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秦宇飞立刻接过话,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苏医生说得对,夭夭,你不能再这样拼命了。”他握住陶夭夭的手,深情凝视着她,“我已经让助理推掉了后天与巴黎歌剧院代表的采访。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他又“牺牲”了一个重要的机会!陶夭夭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感动与愧疚:“宇飞,那可是你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机会以后还会有。”秦宇飞打断她,语气坚定,“但你只有一个。我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你,哪怕是工作,哪怕是……你对自己的苛责。” 他意有所指,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一切都交给我,你只需要安心休养。相信我,我会处理好一切。”
在他温暖的怀抱和看似毫无保留的维护下,陶夭夭心中因受伤和卫风出现而产生的那点动摇,再次被抚平,甚至转化为更深的依赖和愧疚。她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应了一声:“嗯……谢谢你,宇飞。”
苏念卿看着这一幕,沉默地收拾着药箱。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在秦宇飞拥抱陶夭夭的瞬间,那丝阴柔的异种气机似乎又活跃了一分,而陶夭夭本就虚弱的元气,正如同细沙般悄然流逝。
魏薇安闻讯赶来,看到好友憔悴的样子和肿起的脚踝,心疼不已,但对秦宇飞那番“情深义重”的表演,心底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而在排练厅外,卫风独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头看着城市灰蒙蒙的天空。他知道她受伤了,知道那个男人又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扮演了唯一的救世主。
他闭上眼,脑海中是她摔倒时痛苦的表情,是她看向自己时疏离的眼神,是秦宇飞拥她入怀时,那仿佛胜利者般的姿态。
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
一定还有办法……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