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散尽的瞬间，崖顶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只余下风吹过焦黑崖石的呜咽声。壮丁们举着锄头的手缓缓垂下，脸上的笑容僵成了错愕，少年攥着水云衣角的手指不自觉收紧，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苏玄扶着楚风的胳膊站直身体，目光死死盯着崖下那滩尚未干涸的血迹，玄阴力在体内徒劳地运转着——刚才激战耗尽了大半灵力，连追出去的力气都没有。“雷长老的符纸是遁走用的，残留的气息很杂，追不上了。”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疲惫。
楚风捂着胸口咳嗽两声，指腹擦过阵眼上黯淡的红光，眉头拧成了结：“青龙阵的阵纹被毒雷气蚀坏了三成，刚才撑住雷柱已经是极限。要是焚天谷大军真的来，这阵法撑不过一炷香。”
“狗贼！竟还留了这么个后手！”石大哥一拳砸在地上，震起几片碎石，斧刃上的红光彻底消散，“老子刚才该拼着最后一口气劈了他！”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灵力透支又跌坐回去，胸口剧烈起伏着。
“石大哥，不怪你。”水云将雷刃靠在崖边，伸手扶起他，“雷长老早有准备，就算你动手，那符纸也未必能拦得住。”她看向苏玄，眼神里带着少年人少有的镇定，“村长爷爷还在村里等着消息，我们得先回去商议对策。”
苏玄点头，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壮丁们先护送石大哥回村，楚风，你能撑着去检查阵眼破损情况吗？”楚风应声点头，刚要俯身触碰阵纹，却猛地捂住胸口喷出一口血，溅在淡金色的阵纹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楚风！”苏玄急忙上前扶住他，指尖探到对方脉搏——灵力枯竭引发了内损，比自己的状况还要糟糕。他从怀里摸出半瓶疗伤丹药，那是之前从黑衣长老储物袋里找到的，倒出三枚分别递给楚风、石大哥和水云：“先稳住伤势，丹药不多，省着点用。”
众人嚼碎丹药吞下，一股微弱的暖流缓缓淌过经脉，稍稍缓解了疲惫。壮丁们轮流背着石大哥往崖下走，少年跑前跑后地招呼着，原本杂乱的脚步声此刻竟透着几分沉重的秩序感。
崖顶只剩苏玄和楚风时，夕阳已沉到山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楚风蹲在阵眼旁，指尖划过那些被雷气灼焦的纹路，声音低沉：“阵眼的核心没坏，但外围的引灵纹断了七处。要修复的话，需要赤铜丝和聚灵玉，这些东西青竹村根本没有。”
苏玄捡起一块被雷劈碎的阵石，石面上还残留着细小的雷纹：“焚天谷既然敢派雷长老先来，大军肯定不会太远。雷长老说‘很快就到’，最多不过三日。”他抬头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焚天谷所在的方位，此刻天际已泛起一丝诡异的灰气。
“三日……”楚风苦笑，“就算现在去找材料，来回也要五天。除非……”他忽然顿住，转头看向苏玄，“你还记得东边的黑风岭吗？传闻那里有个隐世的炼器师，或许能弄到修复阵法的材料。只是黑风岭常年有瘴气，而且据说那炼器师脾气古怪，从不与人打交道。”
“不管古怪不古怪，都得去试试。”苏玄将凝霜剑插回剑鞘，掌心覆在冰凉的剑身上，“这里就交给你了，你带村民们加固防御，多备些滚石和火油，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那你一个人去？”楚风皱眉，“你的灵力还没恢复，黑风岭可不安全。”
“水云的水力能驱瘴气，让她跟我去。”苏玄看向崖下，正好见水云安置好石大哥往回走，“她手里的雷刃是焚天谷的法器，或许能让炼器师多几分耐心。”
两人正说着，水云已经快步上来，听到林越的计划立刻点头：“我去！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识得瘴气的厉害，不会拖后腿。”她拎起雷刃，刃身反射着落日的余晖，“而且这雷刃里还有残留的雷力，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楚风不再多言，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递给苏玄：“这是我之前绘制的黑风岭路线图，炼器师住在岭心的寒玉洞，图上标出来了。记住，瘴气最浓的地方别用灵力硬冲，顺着溪流走最安全。”
苏玄接过地图折好塞进怀里，刚要动身，就见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手里攥着个布包：“苏玄前辈！这是村长爷爷让我送来的干粮和解毒药，说黑风岭的瘴气能毒死人！”他把布包塞给苏玄，仰着小脸道，“我也想跟你们去，我能帮着探路！”
“不行，村里需要人帮忙。”苏玄揉了揉他的头，“你帮楚风前辈盯着阵眼，要是有异常立刻喊人，就是帮了我们大忙。”少年抿着嘴点头，攥着衣角退到一边，眼里却亮晶晶的满是不甘。
暮色渐浓时，苏玄和水云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往黑风岭赶。刚走出落星崖的范围，就听到身后传来壮丁们齐声吆喝的声音——那是他们在搬运滚石加固崖边防线，声音穿透夜色，竟带着几分悲壮的坚定。
水云紧了紧手里的雷刃，侧头看向身旁的苏玄：“前辈，你说焚天谷的大军真的会来吗？”
苏玄脚步不停，目光扫过路边摇曳的草木，玄阴力在体内缓缓积蓄着：“雷长老没必要说谎，他要的就是让我们人心惶惶。但只要我们能修复阵法，找到援助，未必不能守住落星崖。”他顿了顿，补充道，“更何况，我们还有青竹村的所有人。”
说话间，两人已踏入黑风岭的范围，潮湿的瘴气扑面而来，带着腐朽的草木味。水云立刻运转水力，一层淡淡的水膜笼罩住两人，将瘴气隔绝在外：“跟着我走，别踩那些紫色的蘑菇，有毒。”
苏玄跟着她踏上布满苔藓的石阶，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雷长老逃走时说“焚天谷的大军”，而非“弟子”，这说明来的可能是经过训练的修士军队，绝非雷长老这种单独行动的长老可比。青龙阵若修不好，仅凭凡人的锄头和滚石，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就在这时，水云突然停住脚步，指着前方雾气缭绕的山洞：“寒玉洞到了。”洞口挂着一串生锈的铜铃，风吹过却没有声响，洞口的石壁上刻满了复杂的炼器纹路，隐约有灵力波动传来。
苏玄上前敲了敲石壁，沉声道：“晚辈苏玄，为修复阵法求见炼器师前辈，若能赐下赤铜丝与聚灵玉，必有重谢。”
话音落下，洞内毫无回应，只有瘴气顺着洞口的缝隙往外涌。水云刚要再开口，就见洞口的铜铃突然“叮铃”作响，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洞内传出：“焚天谷的雷刃都敢带过来，你们就不怕我把你们当成谷里的人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