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抬头看见悬崖上那道人影时,手已经摸到了锅铲柄。
她没停下脚步,也没喊话,只是把左脚往后撤了半步,脚跟踩在一块松动的石头上。那人手里拿着一根黑香,烟一缕缕往上飘,卷成螺旋,像是某种记号。
风从山口吹过来,带着点湿气。
她忽然弯腰,锅铲在地上划出一道短痕,金光一闪即逝。下一秒,左右两侧峭壁同时有动静,两道黑影跃下,袖子里甩出带钩的短刃,直奔她的脖子和胸口。
姜小葵侧身,锅铲横扫,铲面撞上一把短刃,发出“铛”的一声。她借力后跳,右脚蹬在岩壁上弹起,膝盖狠狠顶中左边那人腹部。对方闷哼一声,倒摔出去,撞在石阶边缘。
另一人落地没稳,她立刻反手一铲拍在对方手腕,骨头发出脆响。那人惨叫还没出口,就被她一脚踹下窄道,滚进坡下的灌木丛。
她喘了口气,站直身子。
这才发现第三个人已经站在她背后五步远的地方,披着黑袍,脸上蒙着布条,手里握着一把刻了纹路的匕首。那纹路她认得——和长老身上搜出来的骨牌一样。
“你们挺会挑地方。”她说,“这道窄路,卡住一个就能堵死整条退路。”
那人没说话,抬手就把匕首甩了过来。
姜小葵低头躲过,匕首擦着她头顶飞过去,钉进后面的岩壁,尾端还在颤。
她冷笑:“就这?”
话音刚落,第四个人从高处扔下一张符纸。符纸落地就烧起来,火焰是黑色的,火苗贴着地面蔓延,眨眼围成一圈,把她圈在中间。
空气一下子变重了,呼吸有点费劲。
她屏住气,伸手按住胸口的青铜碎片。那东西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慢慢移动脚步,贴着结界边缘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东北角——那里温度最低,火苗最弱。
她假装踉跄了一下,扶住锅铲才站稳。
黑衣人见状逼近,抽出第二把刀。
就在他跨进圈子的瞬间,姜小葵猛地将锅铲砸向地面,同时把青铜碎片贴在铲背上。一股震动顺着铲子传入地底,紧接着,脚下的石板裂开几道缝,碎石像炮弹一样炸起来,全冲着那人脸去。
那人抬臂格挡,姜小葵已经冲到他面前,肩头一撞,直接把他撞出了结界。黑焰结界“啪”地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她翻身跃出,落地时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左手压着右臂,布条已经被血浸透。
她咬牙站起来,回头看了眼。
四个黑衣人,两个倒地不动,一个捂着手腕蜷在角落,最后一个正从坡下往上爬,动作迟缓。
悬崖上的人影还站着,手里那截黑香已经烧到了底。
她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山路越来越陡,太阳开始西沉。她走得不快,但也没停。每走几步就得换一只手扶着岩壁,伤口火辣辣地疼,血还在往外渗。
她摸了摸怀里的骨牌,确认还在。
“真是麻烦。”她嘟囔,“我要是能雇个保镖就好了,就那种专门打群架的,工资好说。”
走了一段,她听见后面有动静。
不是脚步声,是衣服被风吹动的声音。
她停下,靠在岩壁上,假装系鞋带,眼角余光往后瞄。
一个人影从拐角处走出来,穿着和之前一样的黑袍,但身形更高,走路很稳。他手里没拿武器,只拎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铃。
姜小葵直起身,锅铲握紧。
那人走到离她十步远的地方站定,把铁铃轻轻摇了摇。
声音不大,却让她耳朵嗡了一下,脑袋发晕。
“你是雾引坊的人?”她问。
那人不答,又摇了下铃。
这次她早有准备,锅铲往地上一顿,金光从铲面扩散,震散了音波。她趁机往前冲了三步,锅铲横劈过去。
那人抬手挡住,袖子被铲子刮破,露出一截手臂——上面有一道旧疤,弯弯曲曲像条蛇。
她记得这道疤。
屠九的部下,都用这种刀法留记号。
“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她说,“我说怎么这么热情,一路送我回家。”
那人还是不说话,突然甩出三枚铜钉,直取她双眼和咽喉。
姜小葵低头翻铲,挡住两枚,第三枚擦过耳侧,划破了皮肤。她反手一铲砸向对方膝盖,却被他用铁铃格开。
两人交手五六个回合,她越打越吃力。伤口流血太多,动作开始迟钝。一次格挡慢了半拍,被对方一脚踹中肩膀,整个人撞在岩壁上,咳了一声。
她抹了把嘴角,看着手上的血。
“行吧。”她喘着气,“我不装了,我就是天机阁圣女,你们要杀要剐随便。但我有个问题——”
她顿了顿,咧嘴一笑:“你们老笑我拿锅铲打架,可每次被打趴下的,怎么都是你们?”
那人眼神闪了一下。
她抓住机会,猛然将锅铲插进地面裂缝,双手用力一掀。整块岩层晃动,碎石哗啦啦往下掉。那人被迫后退,她趁机跃起,一脚踢中对方下巴。
那人仰面摔倒,铁铃滚出老远。
姜小葵没追,而是迅速捡起铃铛塞进怀里,转身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后面可能还有人。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停。
天快黑了,远处山巅隐约能看到天机阁的塔尖。
她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左臂的血顺着指尖滴下来,落在石阶上,一滴滴连成线。
她抬头看了眼悬崖。
刚才那人影不见了,只剩那截烧完的黑香,卡在石缝里,灰烬被风吹散。
她扯了扯嘴角:“下次见面,我请你吃饭,保证让你笑到升天。”
说完,她迈步踏上最后一段山路。
风吹起她的衣角,锅铲扛在肩上,铲面映着夕阳,有点晃眼。
她右手紧紧攥着那枚铁铃,指节发白。
前方五十步,山路拐弯处的树影下,站着第五个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