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葵刚把青铜令牌别在腰带上，一名传讯弟子就冲进了校场。
那人脚下一滑差点摔在沙盘上，手里的灵符已经碎成三段。他喘着气说：“青阳门……被炸了。”
姜小葵低头看了眼沙盘。她昨天才把青阳门标成假想突破口，画线的时候还特意加了红点。现在那位置被人用黑灰抹了一道，像是谁提前来过。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一个时辰前。守阵长老临死前发了求救符，可我们收到时，山门已经塌了。”
大长老从后殿走出来，脸色沉得像锅底。他扫了眼沙盘，又看姜小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知道我们的推演内容。”她说，“而且动手比我们快。”
她转身走向兵器架，顺手抄起一块破锅铲。这玩意儿是她从村子里带出来的，锅沿缺了个角，铲面全是刮痕。旁人见了总笑她寒酸，她也不解释。
锅铲一入手，她低声念了一句：“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
没人接话。几个弟子互相看了看，有人憋笑，有人翻白眼。
锅铲边缘立刻浮起一层金光，像油花在热锅上跳。她手腕一抖，金光化成一道符，贴在锅铲背上。铲子嗡的一声震起来，温度直往上蹿。
“食箓成了。”她把铲子插进腰带，“走，去青阳门。”
大长老拦住她，“你带多少人？”
“五个。多了目标大，少了不够用。”
“天机阁不能空。”
“我知道。”她回头看了眼校场，“您留人在后面盯着，谁今天请假、谁打听消息、谁突然换值——记下来。”
大长老点头，压低声音：“小心内鬼。”
她没应，只拍了下锅铲。金光一闪，铲背上的符纹又亮了几分。
五名弟子很快集合完毕，都是昨夜一起演练过的。她一眼扫过去，发现有个新面孔站在队尾，穿的是三宗联络服。
“你是谁？”她问。
“回圣女，我是负责传令的替补弟子，原定张师兄突发旧伤，派我顶替。”
姜小葵没多问，只让他站到最后。她带队出发，走的是老蛇道西侧的小径，那里少有人走，但能绕开三处可能的埋伏点。
路上她一直摸右腕。紫绢藏在绷带下，时不时发烫一下，像在提醒什么。她没拿出来看，只凭热度判断方向。越靠近青阳门，烫得越频繁。
走到半山腰，她突然停下。
“你们闻到了吗？”
没人说话。风从山谷吹上来，带着一股焦味，还有点像铁锈混着烂菜叶。
“那是阵法核心烧糊的味道。”她说，“青阳门的护山大阵用了百年，材料里掺了铜粉。炸了就是这个味。”
队伍继续往前。地势开始下坡，路也越来越宽。快到山口时，她挥手让大家蹲下。
远处山坡上冒起了黑烟，歪歪扭扭升上天。原本青阳门的牌坊倒在路边，横梁裂成两半。几具尸体挂在树杈上，衣服还没烧完。
“不是普通袭击。”她低声说，“他们是故意留尸示威。”
一名弟子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冲进去？”
“不。”她从怀里掏出一小撮草灰，撒在地上。灰末碰到泥土，立刻卷成小旋风，往东南方向飘。
“这是养父教的寻气法。”她说，“死人气散，活人血热。风往哪走，说明那边还有活口。”
她带头爬下山坡，动作轻得像猫。其他人紧跟着，踩的全是石头缝和枯枝堆，尽量不留下痕迹。
快到山门前，她突然抬手。
队伍停住。
前方地上有块碎布，颜色和三宗联络服一样。她走过去捡起来，翻了翻，发现内侧绣了个小字——“乙”。
“替补弟子编号。”她喃喃道。
她回头看，队尾那人不见了。
“谁最后看到乙号？”她问。
没人回答。大家都记得刚才他还跟在后面。
姜小葵眯起眼。她想起开会时，这人一直站在角落，手里捏着笔，却没记任何笔记。有人提问，他也从不开口。
“他没资格参会。”她说，“但他知道我们在哪开会。”
她把布条塞进袖子，加快脚步冲进废墟。
院子里全是残垣断壁。一座炼丹炉倒扣着，底下压着半截手臂。墙上挂着半幅阵图，被火烧得只剩边角。她认出那是青阳门自研的“三叠火雷阵”，本该是防御型，现在却炸了自己人。
“反控阵法。”她说，“有人从内部改了灵流方向。”
她带着队伍往主殿走。路上发现几具黑衣人尸体，胸口都插着青阳门的短剑。她蹲下检查，发现这些人手腕上有刺青——一只歪嘴鸟。
“没见过的标记。”一名弟子说。
“那就不是黑风寨的人。”她说，“是更后面的势力。”
主殿门口躺着个重伤弟子，嘴里还在吐血。姜小葵蹲下扶他，那人睁了睁眼，抓住她的手腕。
“他们……问归墟殿在哪……我没说……”
话没说完就昏过去了。
她摸了摸他脉搏，还算稳。回头对队员说：“抬他出去，送到安全处。”
正说着，紫绢突然烫得厉害。她掀开绷带一角，发现紫绢上的倒塔符号正在闪动，频率和心跳一样。
“它在回应什么。”她说。
她闭眼感应，碎片微微震动，指向后山禁地。那里原本是藏经阁，现在只剩一根石柱立着，上面刻着半句咒文。
她走过去，伸手摸那石柱。指尖刚碰上，柱子突然发出嗡鸣，地面裂开一道缝。一股冷风从下面吹出来，带着淡淡的腥味。
“地下有密室。”她说。
她让两名弟子守住入口，自己带另外两人往下走。楼梯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行。走了约莫三十阶，眼前出现一间石屋。
屋里摆着七盏灯，排成北斗形状。每盏灯芯都是黑色的，火苗却是幽绿色。正中间放着一块石板，上面画着和紫绢上一模一样的倒塔符号。
“他们在模仿九幽引灵契。”她说，“想自己建祭坛。”
她走近石板，发现边缘有新鲜划痕。有人最近来过，还试图复制符纹。
“技术不行。”她冷笑，“照猫画虎都画不像。”
正说着，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砸了什么东西。
她立刻往回跑。刚冲上楼梯，就看见守在外面的弟子捂着肩膀滚进来。
“有人偷袭！”他喊，“穿的是……是我们的人的衣服！”
她冲出主殿，发现刚才那个乙号弟子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把染血的短刀。
“圣女。”那人开口，声音平得像井水，“你说情报不能外泄。可你不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反而会害死更多人。”
姜小葵没动。她右手慢慢摸向腰间的锅铲。
“你是谁安插的？”她问。
“我不是奸细。”他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青阳门必须死。”
她盯着他，“你根本不是替补弟子。”
那人笑了下，抬起左手。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皮肤——上面也有歪嘴鸟刺青。
她瞬间明白。
这不是内鬼。
是对方故意派人混进来，逼她暴露反应。
她后退一步，锅铲已经握在手中。
“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她大声说。
四周没人笑。气氛太紧，没人顾得上嘲笑。
但她不管。只要她信，就行。
锅铲轰然爆开金光，食箓成型，热浪扑面。她抬手一挥，金光化作一道火线，直射那人面门。
那人举刀格挡，刀身瞬间发红，冒起白烟。
姜小葵趁机跃起，一脚踹在他胸口。那人后仰倒地，短刀脱手。
她落地站稳，锅铲横在胸前。
“现在我知道了。”她说，“你们不怕泄密。”
因为她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动手。
说明他们的计划，从来就不怕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