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圣地,云霄殿偏殿。
此处已被临时设为疗伤静室,云韵亲自布下了聚灵与温养阵法,浓郁如实质的天地元气氤氲成雾,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圣王本源的柔和气息,滋养着殿内的一切。
谢天宇平躺在温玉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昏迷不醒。他周身经脉有多处破损,尤其是强行施展“天之剑”时引动的反噬,更是伤及了根本,丹田气海也一片紊乱,神魂之光黯淡。若非他剑心通明,意志坚韧,换做寻常皇境九重,恐怕早已陨落。
嬴鑫站在床边,脸色同样有些苍白,与幽林一战,他同样消耗巨大,最后那超越极限的一拳更是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此刻顾不得自己,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谢天宇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自责。
“四哥是为了护我……”他紧握着拳头,声音沙哑。
云韵站在他身旁,一袭素白长裙,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她伸出纤纤玉指,隔空点在谢天宇的眉心,精纯浩瀚的圣王神力如同温和的溪流,缓缓注入其体内,梳理着那些狂暴紊乱的剑气与死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他强行催动了超越自身境界的剑招,伤及了本源。”云韵收回手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不过,他剑骨天成,意志坚定,性命无虞。只是需要时间静养,并且需要一些特殊的灵物辅助,才能彻底恢复,不留隐患。”
听到性命无虞,嬴鑫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连忙问道:“需要什么灵物?我这就去找!”
云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且安心在此运功疗伤,灵物之事,我自有安排。”她的目光扫过嬴鑫身上同样不轻的伤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冰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东方凝冰。她已向师尊汇报完闭关成果,听闻嬴鑫和谢天宇遇袭重伤归来,便立刻赶了过来。
“师尊,嬴鑫师兄。”东方凝冰行礼道,清冷的目光落在玉床上的谢天宇身上时,微微一凝。当她看到谢天宇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微弱的气息,以及身上残留的、触目惊心的幽冥死气侵蚀痕迹时,她那颗因突破而略显雀跃的冰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揪了一下。
她与谢天宇接触不算最多,但同为剑修(她主修玄冰,但也涉猎剑道),她深知这位四师兄在剑道上的执着与纯粹。那样一个孤高冷傲、一心唯剑的人,此刻却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
“凝冰,你来得正好。”云韵开口道,“你刚突破,玄冰之心初成,对能量感知尤为敏锐。你在此为你谢师兄护法,以玄冰之气辅助,稳定他体内残存的异种能量,避免其进一步侵蚀经脉。我去取‘九窍蕴神莲’与‘万年温魂玉’。”
“是,师尊!”东方凝冰立刻应下,神色肃然。
云韵微微颔首,身影便消失在静室中。
静室内,只剩下嬴鑫、昏迷的谢天宇以及东方凝冰三人。
嬴鑫盘膝坐在一旁,开始运功调息,修复自身伤势。但他心神不宁,时不时便会睁开眼看向谢天宇。
东方凝冰走到玉床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谢天宇的手腕上。一股精纯而冰冷的玄冰之气,带着她刚刚凝聚的玄冰之心那一丝奇异的生机道韵,小心翼翼地探入谢天宇体内。
她的玄冰之气,并非单纯的寒冷,更蕴含着一种“封冻”与“净化”的特性。此刻,那丝丝缕缕残存的、极为顽固的幽冥死气,在接触到这股融合了九天灵泉生机的玄冰之气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缓缓地冻结、剥离、消融。
这个过程需要极其精细的控制力,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谢天宇本就脆弱的经脉。东方凝冰全神贯注,清冷的俏脸上满是专注,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玄冰之气,如同最灵巧的工匠,一点点清理着那些幽冥遗毒。
时间一点点流逝。
静室内只有三人平稳(两个平稳,一个微弱)的呼吸声,以及那氤氲的灵气流动声。
嬴鑫调息完毕,内伤稳定了些许,他睁开眼,正好看到东方凝冰正极其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为谢天宇疗伤。她那清冷的侧颜在灵雾的映衬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坚韧。
他心中微微一动。这位小师妹,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凝冰终于缓缓收回手,轻轻吁了口气。她感觉到谢天宇体内那些最难缠的幽冥死气已被清除大半,剩下的已不足为虑,只需慢慢温养即可。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嬴鑫看过来的目光。
“辛苦了,凝冰。”嬴鑫真诚地道谢。
东方凝冰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分内之事。谢师兄是为了保护师兄你才受此重伤。”
她走到一旁,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额角的汗珠。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玉床上那道孤峭的身影。
看着谢天宇即便在昏迷中,那紧蹙的眉头依旧带着一股不屈的剑意,那苍白的脸色更凸显出其棱角分明的冷峻……东方凝冰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涟漪。
这是一种混杂着敬佩、感激、同情,或许还有一丝……莫名悸动的复杂情绪。
她自幼在圣地修行,性子清冷,一心向道,从未对任何异性有过特殊的感觉。但此刻,看着这位因守护同门而重伤昏迷的四师兄,她那颗如同玄冰般封冻的心,似乎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一丝陌生的暖光。
她迅速收敛心神,将这份莫名的情绪压下,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走到静室角落盘膝坐下,继续履行护法的职责。
只是,那悄然种下的种子,已然落在了心田深处。
嬴鑫将她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心中若有所思,却并未点破。他也重新闭上双眼,继续运功,等待着云韵带回疗伤圣物。
静室之内,灵气氤氲,伤势在缓慢修复,而某些微妙的情愫,也在无声无息间,悄然滋生。冰心已微澜,只待风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