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同盟的第一课
【晨光与阴谋】
安全屋没有窗户,但模拟的自然光系统缓缓亮起,驱散了人工黑夜,带来一种虚幻的清晨感。
苏晓几乎一夜未眠。与顾衍达成的“危险同盟”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混合着得知真相的震惊、对前路的恐惧,以及一丝被卷入巨大风暴的奇异兴奋。
阿夜无声地送来了早餐和一套新的、符合她尺码的职业装,甚至还包括一个未拆封的新手机和笔记本电脑,所有设备都经过特殊安全处理。
“顾先生吩咐,您今天可以远程办公。他会处理公司那边的询问。”阿夜的语气依旧平板无波。
顾衍的安排周密而高效,将她暂时保护了起来,但也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控制。她需要尽快消化信息,并找到在这个同盟中保持主动的方式。
她打开新电脑,首先看到的是顾衍通过加密通道发来的一个数据包和一条简短留言:
【‘绿源园林’及涉事人员的初步处理报告。阅读即可,勿外传。下一步,利用许夫人事件,撬动许哲远。方案附后。】
报告里详细记录了“绿源园林”的法人王某以及几名在仓库被抓获的打手(阿夜昨晚后续行动的结果)的“意外”落网——王某因偷税漏税被经侦带走调查,打手们则因非法持有枪支和危险驾驶被刑拘。一切都合乎法律程序,干净利落,将晨曦生物和维兰德完全摘了出去,但也切断了明面上追查的线索。
典型的弃车保帅。
而顾衍所谓的“方案”,则是一份大胆而精妙的计划:利用许夫人中毒事件,与许哲远达成深度合作,以许家的资源和影响力为掩护,暗中对维兰德及其关联项目进行反击。
【精准的“馈赠”】
方案的核心之一,是需要一份能取信于许哲远的“投名状”。
顾衍的要求是:由苏晓“偶然”发现并提供关于那种特定毒素的、更深入的解毒剂或缓解剂的关键信息,从而巩固她作为“救命恩人”和“有价值专家”的地位。
而这份关键信息,顾衍并没有直接给她。他的留言写着:【相关信息已植入新电脑d盘加密区,密码是你昨晚输入U盘的密码。这是你‘独立’发现的。】
苏晓立刻操作,果然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用“下午三点十七分”再次成功解锁。
里面是一份复杂的分子式结构和一份简易合成流程,以及一篇被多次引用的、来自某个偏远东欧研究所的陈旧论文摘要,论文恰好提到了类似结构的化合物对某种氰化物衍生物有中和作用。
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就像是她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和不懈搜索,从浩如烟海的文献中找到了这颗沧海明珠。
顾衍甚至贴心地将文献发表时间设定在了十年前,完美避开了他活跃在“生命密码”计划时期的嫌疑。
这份“馈赠”精准、完美,却也让她脊背发凉。顾衍算计到了每一步,包括她的心理和许哲可能的反应。在他面前,自己仿佛一个被精心编排的棋子。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破局的最好方法。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研读那些资料,确保自己能流畅地回答许哲远可能提出的任何专业问题。【专家级急救知识】(临时)的效果还在,理解起来并不困难。
准备好后,她用新手机,拨通了许哲远留给她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许哲远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沙哑,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愤怒:“苏小姐?”
“许先生,冒昧打扰。关于夫人的病情,我昨晚回去后查阅了大量资料,可能有一些新的发现,关于那种毒素的缓解剂……”苏晓按照顾衍剧本的精髓,扮演着一个敬业且幸运的研究者角色。
她清晰地阐述了那份“找到”的分子式和理论依据,语气充满适度的不确定和探索性,而非绝对的肯定。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许哲远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苏小姐……这份资料,你从哪里找到的?”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晓的心提了一下,但语气保持平稳:“在一篇很小众的东欧旧论文里,刚好提到了类似结构的毒素。我觉得可能有参考价值,就立刻联系您了。还需要更多验证。”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许哲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怀疑,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沉重:“不用验证了。我母亲的医疗团队刚刚初步合成了类似物,体外实验效果显着……苏小姐,你又救了她一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这份人情,许家记下了。我想,我们需要当面好好谈一谈了。关于……很多事。”
【许家的决意与新的漩涡】
下午,在一家极其私密的会员制茶舍包厢里,苏晓见到了许哲远。
短短一天不见,他仿佛憔悴了许多,眼角带着血丝,但眼神却像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推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上面是一些模糊但能辨认出人像的监控截图和通讯记录分析。
“覆盖土的运输链,中途接驳的车辆属于一个空壳公司,但这个空壳公司近三个月有一笔资金,来自维兰德集团某个高管的私人助理的远房亲戚账户。”许哲远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着风暴,“而那位高管,上周刚刚在董事会上否决了与我家的一项重大合作提案。”
商业竞争?不,这已经是赤裸裸的谋杀了!
“您打算怎么做?”苏晓谨慎地问。
“怎么做?”许哲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狠厉,“许家能屹立至今,靠的不是忍气吞声。他们既然敢用这种手段,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他看向苏晓,目光锐利:“顾衍让你来的?”
苏晓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说?”
“他昨天凌晨给我打了个很奇怪的电话,说了一些关于‘底线’和‘旧账’的话。”许哲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今天,你就带来了关键信息。苏小姐,我不关心你和顾衍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看结果。现在的结果是,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许家可以提供资源、人脉、甚至是一些‘特殊’的渠道。但我们需要更准确的情报,需要知道维兰德到底想干什么,那个该死的‘Ω-7’又是什么!这些,顾衍能给吗?或者……你能给吗?”
橄榄枝抛了出来,却带着审视和交换的意味。许哲远并非完全信任他们,他只是选择了目前最有利的复仇路径。
苏晓想起了顾衍方案里的提示。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关于Ω-7,我们目前只知道它与高危基因编辑和生物武器化有关,可能涉及多年前的一些非伦理实验。许夫人……或许与之有关联。”
她点到即止,没有透露顾衍的过去。
许哲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拳头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暴起。他显然知道或者猜到了什么。
“……果然如此。”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变得更加可怕,“好,很好。这个同盟,我加入了。”
他拿出一部特制的加密通讯器递给苏晓:“用这个联系。我会给你一份名单,上面的人你可以有限度地调动。第一步,我要‘绿源园林’背后那条线上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就在同盟初步达成的瞬间,苏晓的新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来自顾衍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漂亮。】
他果然在实时监控着这一切!
苏晓感到一阵寒意,但也有一丝松了口气。至少,第一步按照计划走了下去。
【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与熟悉的陌生人】
回到安全屋,苏晓打开了许哲远给的加密名单。
名单上的人不多,但涉及金融、媒体、律所甚至个别特殊部门,能量巨大。许家的根基之深,可见一斑。
她的目光扫过名单,忽然在一个名字上定格了。
——【周明轩,楂楂投行高级经理。】
她的前未婚夫!周明轩!
他竟然也在许家可影响的名单上?而且看备注,他似乎还帮许家的一些基金做过投资顾问?
世界真小!或者说,复仇的路径,总是如此戏剧性地交织。
周明轩……Ω-7……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他在这条线上,扮演着什么角色?一个无知的金融掮客?还是……更深入的合作者?
就在她盯着这个名字出神时,加密通讯器又响了,是许哲远发来的第一条指令:
【名单上的人,从周明轩开始接触。他最近负责维兰德某支关联基金的业务,设法套取信息。注意方式,他很警惕。】
苏晓看着这条指令,深吸一口气。
顾衍的布局,许哲远的复仇,她自己的恩怨……所有的线,似乎都汇聚到了周明轩这个点上。猎杀,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