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小姐昏迷期间,朝中大臣几乎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不到半日,您受委屈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太后苛待贤良的太子妃这件事,如今已是人尽皆知。听说陛下为此事也十分为难,一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受尽委屈的儿媳妇。
更精彩的是,当时太子殿下恰好外出公干不在宫中。他回宫后像疯了一样直闯慈安宫,把太后气得够呛。这会儿太后怕是在宫里生闷气呢。
萧宁惊讶地睁大眼睛:李景澈竟敢如此大逆不道?他受罚了吗?
说来也怪,小翠压低声音,殿下这般忤逆太后,反倒赢得百姓交口称赞,都说他重情重义。连皇上都没责备他,反而叮嘱他好好安抚太子妃一家,还派了太医带着大批补药在府上候着,就等着小姐您醒来了。依奴婢看,殿下对您是真心的。
想到太子为小姐怒闯慈安宫的事迹,小翠眼中闪着赞赏的光芒。
萧宁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迟疑片刻问道:他...还在外面等着?
夫人对外说您还没醒,殿下不敢离开,一直在府门外守着。小翠答道。
萧宁撇撇嘴:他这么死脑筋?就不知道翻墙进来?
小翠忍俊不禁:夫人这是在考验殿下呢。她放话说要是殿下敢翻墙硬闯,就永远别想见您了。殿下这是投鼠忌器,才不敢轻举妄动啊。
萧宁闻言轻笑出声,心头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但转念间,她又想起当年长庆帝跪在将军府门前三天三夜求娶温绾的往事,最后温家不还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一时的深情容易,难的是经年累月不改初心。
虽然太子最近一直表现的不错,也给过自己几次依靠和信任,可萧宁更相信男女之间只有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太子现在或许在效仿当年的长庆帝,要么就是在刻意塑造爱妻形象。
要说真情实意?恐怕未必。毕竟过去那么多年,太子对原主并无男女之情,首先可排除一见钟情。
他们成亲一个多月来,起初萧宁早出晚归,二人相处的时间很短,也不可能萌生多么深厚的情感,因此也谈不上日久生情。
萧宁清楚的记得,李景澈对她是在祁青鸢入东宫后发生的改变,之前他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自那日后,萧宁敏锐地发现他的感情像是突然汹涌起来。
这其中的缘由,不得不让人生疑。
萧宁不是温绾那样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女子。她不奢求什么始于颜值、忠于人品的浪漫爱情,更不在乎所谓的忠贞不渝。她所求的,唯有权力与复仇。
此刻她留在府中,既非不愿回东宫,也不是被母亲约束,只是在等待最合适的时机罢了。
萧宁吩咐小翠准备一份停止施粥的告示,务必在明日清晨张贴在粥棚前,免得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们空等一场。
待小翠领命退下,海棠悄然推门而入,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素净的衣裙上洒下斑驳光影。
“主子放心,属下已递信给二殿下。”
她压低声音禀报。
萧宁唇角微扬,示意海棠近前,在她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向来冷若冰霜的海棠竟难得地露出欣喜之色,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裙裾在月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烛光摇曳中,萧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没有将太子的“深情”放在心上,她安然躺下,很快便沉入梦乡,仿佛又回到了待字闺中时那般无忧无虑的时光。
夜深人静时分,萧宁被外面的异响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随手披上一件素色外衫,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月光下,只见海棠正仰头望着屋顶,神色警觉。
“发生了何事?”萧宁低声问道。
“主子。”
海棠闻声回头,刚要答话,一道矫健身影已从屋檐翩然落下。陈星辰一袭夜行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他故作潇洒地抱拳行礼:惊扰太子妃了。方才追查可疑人员至此,不想惊动了贵府。
海棠暗自撇嘴,心想这位世子爷编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什么追查可疑人员,分明是专程前来。
萧宁拢了拢单薄的外衫,微微欠身:既是公务,世子请便。
话音未落便要转身回屋。萧宁说完刚想转身回屋,只听身后的陈星辰急切的开口:“世子妃……”
她脚步一顿,扭头疑惑地问:“何事?”
太子妃且慢!陈星辰突然出声挽留,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见萧宁驻足回眸,他踌躇片刻,终是问道:听闻...白日太子妃在宫中晕厥,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月光映照下,他那双勾人而不自知的墨眸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人。自听闻此事,他便坐立难安,终是按捺不住前来探查她的情况。本想暗中确认她安好便离去,却不料被海棠发现行踪。
多谢世子关心,已无大碍。萧宁语气疏淡,说罢便转身进屋,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陈星辰脸色黯然地望着被关闭的房门,又环顾一圈寂静的梧桐苑,最后朝海棠点头示意,纵身跃上屋檐。
临行前,他突然想到太子只能等候在府门外,望眼欲穿而不得见,嘴角意外漾起一丝邪魅的笑意,心中也莫名平衡了几分。
清晨的阳光洒满庭院,萧宁用完早膳后,闲适地在院中搭弓射箭。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支都精准地钉在靶心上,直到她满意地收起弓箭。
“哇,小姐真是天赋异禀!短短的时间内,箭术已经神出入化!竟能与陆世子比肩,百发百中!”
小翠由衷赞叹,眼中闪烁着钦佩的光芒。
萧宁抿唇浅笑,没有作答。她想起从前自己的箭术不过十中七八,是在陆宴悉心指导下才练就了这手百步穿杨的本事。不仅箭术,她的武功也在陆宴的指点下突飞猛进。
今日是陆国公班师回朝的日子吧?萧宁忽然想起前几日太子曾提起此事。
“正是,听门房的人说,殿下一早就离开去迎陆国公了。可惜夫人不允小姐出门,否则咱也能去凑个热闹。”不然咱们也能去瞧瞧热闹。小翠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
萧宁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什么叫一早就离开了?难道整晚都守在门外?
萧宁以为他只是白日做做样子,晚上应该就离去了,不料人家在门外等了一夜,她心中没有动容是假的。
小翠递过温热的毛巾,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不是嘛,这早就不是头一回了。前些日子小姐总是早出晚归,殿下常常在您房门外一站就是大半夜。既不进去也不离开,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痴痴地望着您的房门,那模样看着真叫人揪心。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有时候夜里下着毛毛雨,殿下连斗篷都不披,就那么站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默默离去。
萧宁心中微动,突然想起赐婚那日她去东宫送雪花酥,李景澈孤零零地立于桃花树下的画面,急忙问道:“我怎不知还有这种事?”
“是殿下不让奴婢说出来。”
小翠的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有负太子所托。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是小姐的人,首先要忠诚小姐才对。
“你这丫头……”
萧宁无奈地摇头叹息,心想即便小翠当时就告诉她,她也不会放在心上。那时她满心只想着寻找子言的下落,哪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萧宁彻底没了射箭的兴致,索性躺在梧桐树下的躺椅上,她用手帕轻轻盖住脸庞,暗自埋怨起李景澈来。他们之间明明毫无感情基础,从未有过怦然心动的时刻,他为何还要做这些多余的事?
东宫缺银子,自己早已给他补上了。他需要懂事安分的太子妃,自己也开始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地做他的太子妃。他究竟还有什么企图?
萧宁思来想去,觉得无非是为了笼络民心和维护名声。他苦心经营的那个完美形象,容不得半点瑕疵。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叹:李景澈活得可真累啊!
正当萧宁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海棠从外面悄无声息地进来了。
就在萧宁昏昏欲睡之际,海棠悄无声息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恢复功力的萧宁对声音格外敏感,听到动静立即掀开手帕坐起身来。她用只有两人才懂的特殊语气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海棠恭敬地回禀:主子,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殿下正率领文武百官在西城门迎接陆国公凯旋,而城南的灾民已经通过东、南、北三个城门大量涌入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