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后的北枫手指攥的泛白,心说:
殿下呀,现在要银子呀,装什么清高,还有半个月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三万两银子就可以将欠了几个月的月银发了,兄弟们也能改善改善顿顿清水煮菜的待遇。话说还是人家太子妃,一出手就是三万两,看来跟着太子妃顿顿见荤的希望还是有的。
萧宁没想到李景澈还有几分骨气,她嫣然一笑说:
“殿下错了,这不是施舍,是你的酬劳。锦绣阁第一个月盈利十万余两,这其中很多的客源来源于殿下时常的宣传,特别是长公主生辰那日,京城的世家小姐夫人齐聚,殿下与臣女同穿的那套衣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所以锦绣阁有如今的利润,殿下功不可没。”
太子惊讶一个小小的铺子一个月利润竟然有十万两,若有十家这样的铺子,甚至一百家,那利润岂不是……
北枫激动的无以复加,快了,终于有盼头了。
“既然如此,孤暂且收下这银票,若后续还需孤的配合,孤乐意之至。”
太子喜忧参半,三万两对他来说可以暂解东宫的燃眉之急,可他需要的远不止这些。这般的经商天赋,应是孙家的后人无疑,所以这个沈宁还是沈宁。
可他的姑娘何时能来?
他又想到空无大师的话:“快则三两个月,慢则三五年。”
苦苦等候十三年,难道还要再等上三五年吗?
萧宁看着神游天际的太子逐渐黯淡的眸光,有些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秋月将一份礼单交由萧宁:“小姐,这是表少爷从江南为您带来的嫁妆单子。原本您和二小姐各有五辆马车的嫁妆,不知为何刚刚表少爷放下话,将所有的嫁妆全部归咱梧桐苑。两人没有去二小姐的院中,直接就离开了。”
萧宁向太子投去感激地笑容,若非他及时提醒,孙家千里迢迢拉来的真金白银就会有一半归沈楚楚所有。
凭什么,一边想让沈宁去死,一边占着她外家的好处。
萧宁扫了一眼长长的礼单,大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孙家对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当真舍得。
太子凝视萧宁片刻,想到她外家虽是商贾之流却也重情重义,又想到了自己的外家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却早已随风而逝,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殿下,臣女的四表哥为人正直,才华横溢,又精通算数,有走仕途的打算,怎奈出身商贾之家,入不得国子监,不知走殿下的后门,可否在国子监借读一年。”
萧宁试探着问,她知太子向来刚正廉洁,品行高尚,不知他是迂腐的无私,还是有迂回的铁面。
“国子监本就是天下学子读书之所,何必拘泥于出身?只是……
太子略作沉吟,修长的手指轻叩案几:孤倒是有个更好的提议。
萧宁心头一跳,抬眼望向太子。
只见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四公子精通算学,恰好户部近日缺个能查账的。不如先来户部历练,待明年春闱,孤亲自为他写封荐书。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萧宁这才发现太子心中早已有安排。
她忽然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借机整顿户部的亏空。
萧宁之前听说户部年年入不敷出。
若是灾旱之年或连年征战也就罢了,可南越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年初陆宴对北燕的突然袭击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然也没有对南越造成多大的影响。
户部尚书时常在金銮殿上哭诉国库空虚,无银无粮。
皇帝和太子早就有彻查户部的计划,可朝中官员个个对户部避之不及,无人接手。
礼部操办太子大婚,一再向皇上反应经费不足,不得不缩减多项开支。
无论现在这个身体里住的是谁,总归以后都会是他的小姑娘。
太子虽不太介意婚礼是否足够盛大,可他想给太子妃这个身份足够的体面。
太子苦于手中无可用之人,一直放任户部亏空。
眼下孙慕白恰好就是他需要的那个人:不拉帮结派,不圆滑世故。精通算术,一腔孤勇。还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赤子之心。
殿下英明。只是一定要派人保证四表兄的人身安全。
萧宁将刚泡好的明前龙井递向太子。
太子点头,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盏,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触即离:明日午时,让你表兄来东华门。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记住,走侧门。
萧宁垂眸应下,心跳却漏了半拍。她忽然意识到,这位看似温润文雅的储君,远比传闻中要深不可测。
而这场看似寻常的举荐,或许正是搅动朝堂风云的开始。
萧宁压了压手中的银票,打消了递向太子的念头,她眼下屯粮,正是用钱的时候。
于是小声吩咐小翠,将礼品单上的一些罕见之物准备一下,让太子带走。
“殿下,陆国公那边的战争进展如何?”
萧宁终是忍不住打听,她想知道陆宴的消息。
太子面色微怔,果然她还是沈宁,即是沈宁,他也不打算隐瞒地道:
“陆宴三场大捷,在一定程度上重创了西凉大军的士气。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下个月就可凯旋而归。不过孤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着这场战争不会这么顺利地结束。无法预知未来,只能静观其变。”
“殿下应该对世子多一些信心,几个月前是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克了北燕的都城,以极小的伤亡,瓦解了北燕皇室的铜墙铁壁,让北燕俯首称臣,立下了不世之功。”
萧宁说完,眼睫低垂,小口细抿着水中的苦涩,眼眶中有眼泪在打转。
太子闻言,心中一紧,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璀璨的阳光,沉默片刻,低沉着嗓音道:
“对北燕出手是阿宴一时心血来潮,取得的成就也是意外之喜,所以那次成功无法复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