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身旁还伴着一道身着红衣的女子,红裙在夜色中格外扎眼,与周围的素色衣衫形成鲜明对比。
四目相对的刹那,萧宁手中的糖葫芦险些脱手坠落,指尖的糖霜粘在掌心,泛起一丝黏腻的凉意。
她不愿再与陆宴有过多交集,故而未曾作声,仅微微颔首,权当打过招呼。
随即她拉住注意力尚在别处的李景澈,脚步匆匆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后的喧闹与陆宴的目光,都被她刻意抛在身后。
二人徜徉在人流涌动的街头,两侧商铺的灯笼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围满了女子,说书先生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引得路人驻足。
萧宁忽然心生好奇,问道:“殿下,为何今日街头这般祥和?此前流离的难民,相关事宜都已处置妥当了吗?”
李景澈无声轻叹一声,目光掠过远处街角 —— 那里隐约能看到几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人,正朝着难民营的方向走去,答道:“祁青旺已着手修建一座难民营,将难民暂时安置于该处。”
萧宁闻言,心中已然明了 ——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十万两银子支撑不了几日,若后续无妥善之策,风波恐还会再起。
便是她走神的这片刻功夫,李景澈已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一个售卖灯笼的摊位前。摊位上摆满了各式灯笼,兔子灯、荷花灯、走马灯应有尽有,烛火在灯内跳动,将摊主的笑容映得格外温暖。
“宁宁,你可喜爱这盏兔形灯笼?” 李景澈抬手指向摊位上的灯笼,目光中满是期待,轻声问道。
萧宁本想婉拒,却不忍辜负太子的一片心意,只得微微颔首应允。
摊位后的中年摊主见二人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连忙上前躬身相迎,语气恭敬又热情:“二位贵人若能猜中这灯笼上的十道灯谜,这盏灯笼便赠予二位,分文不取。”
萧宁与太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景澈胸有成竹地开口:“无妨,我来一试。”
言罢,太子迈步上前,摊主随即取出一张写有字谜的纸条,双手递到他面前。
第一道字谜为 “一人一张口,口下长只手”,太子略作思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含笑答道:“此字应为‘拿’。”
摊主闻言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称是,连声道:“贵人聪慧,正是‘拿’字!”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太子对每一道谜题都应答如流,未有半分滞涩。
萧宁心中忍不住暗暗称赞,不愧是和二哥一样的才华横溢,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才子。
可到当轮到第八道谜题时,谜面 “半青半紫” 却让太子陷入了沉思。他眉头微蹙,不时看向萧宁,好像在等待她说出答案。
萧宁在一旁也暗自思索,片刻后灵光一闪,凑近太子身侧,轻声提醒:“殿下,会不会是‘素’字?‘青’与‘紫’二字,各取一半相叠,便是‘素’了。”
太子听罢眼睛骤然一亮,当即道出 “素” 字这一答案。摊主见状连连称赞,叹服二人的聪慧。
太子勾了勾萧宁的鼻尖,宠溺地说:“这么难的答案都被宁宁猜到了,我家宁宁当真是聪慧过人,才貌双全。”
萧宁闻言,脸上有些发烫,可惜她不是真正的原主,否则这些对沈宁来说是轻而易举,她开始怀疑这道题是太子故意让给她的。
后续的第九道、第十道谜题,太子迅速给出答案,未有任何阻碍。
摊主满脸笑意,将兔子灯笼递给太子,称赞道:“二位贵人真是聪慧过人,这盏灯笼今日便归二位所有了!”
太子接过灯笼,温柔地递给萧宁,柔声说:“宁宁,送给你。”
萧宁接过灯笼,面上浮现出欢喜之色,可二人提着灯笼转身的瞬间,她却险些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李景澈反应极快,顺势揽住她的肩,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稳住身形。
二人抬眼望去,只见陆宴与柳飘飘正并肩站在不远处。
四人相互见礼过后,陆宴与柳飘飘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萧宁手中的兔形灯笼上。陆宴脸上的淡笑瞬间敛去,目光沉沉地落在萧宁脸上,若有所思。
一旁的柳飘飘忽然伸手抓住陆宴的手臂,眼角余光瞟了萧宁一眼,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表哥,我记得你会做这般兔形灯笼,不如你也去那边的摊位,为我做一盏吧?”
陆宴手臂上那双白嫩的纤指,如针般刺痛了萧宁的双眼,她眼底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而柳飘飘的话语,更似一根尖针,狠狠扎进她的心底,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太子此时想牵着萧宁的手离开,但她双脚却像生了根一般,在原地纹丝不动。她的目光紧紧锁在手中的灯笼上,其实也在等陆宴的回答。
片刻后,只听陆宴语气平淡地开口:“除了兔形灯笼,此处所有样式的灯笼,你可任意挑选,银两由我来付。”
他的话语清晰地传入在场三人耳中,柳飘飘与李景澈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陆宴;唯有萧宁,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还记得,去年今日的夜晚,陆宴便是在一处灯笼摊位前,亲手为她做了一盏一模一样的兔形灯笼。
当时他还说,若他们走散,他会持着这样一盏灯笼,在原地等她,不见不归。
可如今他们不仅走散了,还走向了深仇大恨,走向了生死两别。
“表哥,为何不能是兔形灯笼?我偏偏就喜欢这一种!” 柳飘飘满心不满,跺了跺脚,追问道。
陆宴却未再回应,只是神色冷淡地转身,朝着灯笼摊位走去。
萧宁垂下眼帘,任由李景澈带着她转身离去。她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如影随形。
李景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低落,他回头望着出神的陆宴,不敢过多揣测,只默默牵着她。
二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李景澈忽然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玉簪,小心翼翼地为萧宁簪在发间。
“今日七夕,这是赠你的礼物。” 他声音低沉而温柔,“愿你我二人,岁岁年年,皆能长相守。”
萧宁抬手抚上发间的玉簪,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努力不去回忆,可陆宴曾经将兔子灯笼交给她时,说过的话回响在耳畔:
七夕赠礼,愿你我,岁岁长相守。
她望着眼前这个要相伴一生的男子——芝兰玉树,温润如玉,是她上一世最喜欢的类型,可她却阴差阳错地和清冷的陆宴率先相遇。
萧宁张了张嘴,心中满是痛苦,许久才艰难地吐出一个 “好” 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可李景澈期待的桃花眸中却突然染上了笑意,他等这一日同样等的很辛酸。
二人继续穿梭在人海,突然一道喜悦的甜美之声传来:“太子殿下,你也来逛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