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还是这般性情。此事尚无定论,真伪难辨,大圣还是莫要轻易涉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杨戬一眼。
杨戬微微颔首。
“星君提醒的是。”
他看向孙悟空,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告诫。
“陈塘关乃李天王故乡,非比寻常。若无确凿证据,不可妄动。”
孙悟空撇撇嘴,看似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但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
太白金星目的达到,又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
殿内恢复寂静。
孙悟空立刻凑到杨戬身边,压低声音。
“杨戬,听见没?灵脉复苏!李靖那老小子肯定在拼命压消息!他越是这样,越说明心里有鬼!”
杨戬走到星图前,指尖在代表陈塘关的方位轻轻一点,那里原本黯淡的星光,似乎比往常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丝。
“他越是遮掩,破绽便会越多。”他声音低沉,“灵脉复苏……或许,我们可以帮这‘复苏’,变得更‘显眼’一些。”
孙悟空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不必我们亲自出手。”杨戬目光深邃,“让该听到这消息的人,‘自然’地听到便可。”
他指的是那些对灵脉、遗迹、宝藏天生敏感的散仙、精怪,甚至是……某些对李靖并不那么‘忠心’的下属。
只要将“陈塘关可能有上古灵脉或异宝即将出世”的风声,通过几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渠道,‘无意’地散播出去,自然会吸引无数寻宝者的目光聚焦到那里。
到那时,众目睽睽之下,李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易地将一切掩盖在‘微末地气异常’之下?
而一旦关注的人多了,各种探查手段层出不穷,难保不会有人真的触碰到那被深埋的、关于五百年前、关于血债、关于西海覆灭的……真相碎片。
甚至,当陈塘关变得‘热闹’起来,当那些被遗忘的过去被不断提及,那个被锁住了记忆的‘钥匙’。
哪吒。
他会不会也有所感应?
他那如冰冷的荒原的内心之下,是否会被外界的喧嚣,撬开一丝缝隙?
棋局,在无声无息间,又落下了一子。
这一次,他们将借助的是三界众生那永无止境的‘好奇心’,以及李靖那无法完全掌控局面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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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塘关有灵脉复苏迹象,或藏异宝”的风声,如同春日里无形的柳絮,被几阵看似不经意的‘仙风’一吹,便悄无声息地散入了三界的某些角落。
起初,这消息只在水晶宫负责勘测水脉的虾兵蟹将酒后闲谈中被提及,又被往来于四海贸易的商队精灵偶然听去。
随后,某位以消息灵通着称的散仙在与其他道友论道时,‘随口’感慨了一句“陈塘关那等死地竟也能枯木逢春,天道玄妙啊”。
再后来,连地府负责引渡那些对故土执念深重亡魂的鬼差,在交班时都嘀咕了几句“近来陈塘关方向的执念似乎比往常活跃了些”。
这些消息来源分散,语气模糊,真假难辨,并未引起天庭主流层面的注意。
但在那些对灵气、宝藏、遗迹有着天然嗅觉的散修、精怪乃至某些小神小仙的圈子里,却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李靖神殿,书房。
一名心腹家将躬身禀报,“天王,近日下界有些许流言,关乎陈塘关……”
李靖手持书卷,闻言头也未抬,语气平淡无波,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甚至是对故乡的关切与对谣言的鄙夷。
“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无稽之谈。陈塘关乃凡间旧地,纵有地动,亦是常事,何来灵脉异宝?吩咐下去,约束府中之人,不得妄议,更不得参与,以免落人口实,损我李家清誉。”
“是。”家将领命退下。
书房门关上后,李靖缓缓放下书卷,那敦厚的面容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他走到窗边,望向凡间陈塘关的方向,眼神深处是压抑的阴沉。
他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指节微微发白。
流言……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流言?
是巧合,还是……
他不敢深想,只能以最强的定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用‘无视’和‘压制’来让这阵风尽快过去。
另一边,天河畔。
哪吒例行巡防至此,停下风火轮,漠然的目光扫过浩瀚星河水脉。
一切如常。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两名低阶水府文书仙官驾云从旁经过,交谈声隐约传来。
“……听说了吗?陈塘关那边……”
“……嘘!慎言!李天王最不喜人议论其故乡旧事……”
“怕什么,又不是什么坏话,都说那是灵脉复苏的吉兆呢!说不定真有什么上古遗藏……”
“吉兆?我看未必,那地方阴气重得很,当年……”
话语声随着云驾远去而模糊不清。
哪吒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陈塘关……
灵脉……
上古遗藏……
这些词汇如同水滴落入他空寂的心湖,却未能激起丝毫涟漪。
他没有任何关于那片土地的印象,无论是好是坏。
只是,在听到“阴气重”、“当年”这几个字眼时,他握着火尖枪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心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刺了一下,转瞬即逝,快得让他无法捕捉,更无从理解。
他皱了皱眉,将这莫名的细微不适归咎于巡防的疲惫,旋即驾起风火轮,冷漠地离开了此地。
……
真君神殿。
啸天无声出现,“真君,流言已按计划散出。李靖府上表面平静,但暗中有两拨人已被派往下界,一明一暗,明的负责‘澄清谣言’,暗的则在陈塘关外围布下了一层极隐秘的监测法阵,似在防备什么。另外,三太子哪吒今日巡防途经天河时,听闻流言,曾有片刻凝滞,但未见其他异常。”
杨戬站在星图前。
他看着代表陈塘关的那点微光周围,似乎因那些无形的关注而多了几缕几乎看不见的尘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