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寂静了片刻,随即,一名身穿红袍的中年男人,手持笏板,神色冷冽的站了起来。
“还有本官!”
李谟望向了他,见对方头戴獬豸冠,身穿和他一样的绯红官袍,瞬间辨别出对方身份。
御史中丞!
他故作不知,拱了拱手道:“不知阁下是?”
权万纪淡淡道:“本官,御史中丞,权万纪!”
文武百官纷纷直起身子。
御史站出来,可不是要跟李谟对辩。
这是要参他!
李世民眉头一皱,接下来可不再是对辩了,而是实打实的给李谟上强度。
御史台的御史,可都不是吃素的,一个个都有风闻奏事,监察百官之权。
只要被御史盯上,即便是身穿紫袍,也落不得什么好。
更别说李谟了。
李世民已经猜到权万纪会参奏李谟什么,无非就是李谟打长孙无忌一巴掌的事。
虽然他赦免了李谟,但是,御史可不会因为他赦免了李谟,就停下参奏。
这下李谟是真顶不住了......李世民神色凝重,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上了称,千斤都挡不住。
而此时,权万纪没有去再去看李谟,望向李世民,拱手朗声道:
“陛下,臣要参李谟殴打吏部尚书长孙无忌!”
李世民眉头一皱,朕都已经赦免了李谟,你还参他,你这是冲着李谟来的,还是冲朕来的。
他并没有开口,因为他这时候开口,就会让御史台的一众御史,把火力集中到他身上。
所以,李世民投给魏征一个眼神。
魏征心领神会,整理了一下獬豸冠,和身上的红袍衣襟,可算是该我上场了。
就在此时,李谟的声音响起:
“权中丞,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
权万纪转头望向李谟,挑了挑眉头。
李谟肃然说道:“你的措辞不对。”
“什么叫我‘殴打’长孙尚书?我什么时候殴打过他?”
权万纪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们御史台不知道!”
“昨天你去吏部,参加考核,你在吏部议事大堂,打了长孙尚书,吏部侍郎高季辅,可以作证!”
李谟呵笑道:“看来,高侍郎并没有告诉你事情的原委。”
“要么,权中丞就是知道了原委,故意在这挑拨是非。”
权万纪眼瞳一瞪,“你敢说本官挑拨是非?”
李谟淡淡道:“既然权中丞否认是在挑拨是非,那就只能说明,权中丞只知道长孙尚书的脸庞,因为我而青肿,并不清楚,昨日我在吏部,与长孙尚书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李谟先看了一眼长孙无忌,见他瞪视着这边,收回目光,语气不急不缓说道:
“昨天在吏部,长孙尚书给我出的题,是要我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我当时就已经问过长孙尚书,长孙尚书也明确说了,不管我怎么回答,他都不与我计较。”
“当时高侍郎也在场,他也可以为我作证。”
说完,李谟望向了坐在长孙无忌身边的高季辅。
包括李世民在内的所有人也齐齐望向了高季辅。
高季辅顿时倍感压力,扶着地板站起了身,先看向权万纪,朗声说道:
“我可以作证,当时在吏部,李谟确实打了长孙尚书一巴掌。”
说完,他指了指长孙无忌肿胀起来的脸庞,“诸位请看这边。”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长孙无忌的侧脸,肿的跟包子似的。
“噗嗤......”
武官之中,有人忍不住闷笑出声。
在场的文官们,见到长孙无忌青肿的脸颊,纷纷低下了头。
一时间,太极殿内,一阵阵闷笑声,此起彼伏。
李世民本来并不觉得好笑,毕竟挨打的是长孙无忌,他的第一功臣。
但是,高季辅指着长孙无忌的挨打的脸庞,一本正经请大家看这边的模样,让李世民属实没绷住,再加上太极殿内响起的闷笑声,他不得不紧咬着后槽牙,以免笑出声。
长孙无忌此时脸色涨红,气的手指都在发颤,高季辅你有病啊,让大家看我脸上的巴掌印,还不嫌我丢人吗。
高季辅感受到长孙无忌不善的目光,也意识到不对,立即收回手,转移话题道:
“因此,权中丞参的这一本,是证据确凿。”
说完,他就要坐下。
就在此时,李谟的声音传来:
“高侍郎,你别光给权中丞作证,我也在等着你为我作证。”
“你且当着陛下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说长孙尚书当时到底有没有说过,不与我计较这句话?”
高季辅看到文武百官投来目光,不能装聋作哑,只得站起身,说道:
“是李谟当时没有说清楚,让长孙尚书误会,所以长孙尚书才说的,不与他计较。”
“若是李谟当时直接说,要给长孙尚书一巴掌,以此让他印象深刻,我想,长孙尚书断然不会让他这一巴掌打出来。”
李谟闻言,皱眉道:“我还没说清楚?我当时就跟长孙尚书说了,不管我答的有多伤人,是不是都与我不计较。”
“长孙尚书当时很肯定的回答说是。”
“我这才敢在他脸上答卷。”
李谟铮铮有声道:“否则,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可能在长孙尚书脸上答卷!”
长孙无忌见状,怒气冲冲手持笏板站了起来,冷声道:
“但你说的话,不是我理解的意思!”
李谟看着他道:“但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长孙尚书难道是要把你的错,强加在我身上吗?”
权万纪在旁呵斥道:“李谟,你这是诡辩!”
李谟将目光放在权万纪身上,淡淡说道:
“诡辩,是做错了不认,把错的说成对的。”
“我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何来诡辩一说?”
说完,他指了指高季辅,对着文武百官说道:
“后来,高侍郎拉着我,去面见陛下,陛下一听,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是长孙无忌不对,所以赦免了我。”
权万纪冷声道:“正因为陛下赦免了你,所以,我们御史台才更要参你一本!”
李谟挑眉道:“我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你们御史台,还要问我这个谏议大夫的罪,难道,你们觉得陛下赦免我,是赦免错了?”
“前汉刘彻,觉得自己做错了,故而降下罪己诏。”
“难道,你们想让陛下降罪己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