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一次来到了鸡鸣寺。
大雄宝殿内，汪芷年接过寺中僧人递来的线香，走到神像前拜了三拜。做完这些后，她回首看向站在门口的贺标问道：“你不来拜吗？”
“不了，我不信这些。”贺标摆摆手，“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住持，你去找他的那名养子。这样可以节省些时间。”
她点头道：“好。”
鸡鸣山内草木茂盛，鸡鸣寺坐落其中，即便是炎炎夏日，行走时也并未感受到燥热之气。
鸡鸣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时间汪芷年也不知该从何找起，只能沿着小路慢慢前行。
忽然，一只橘猫从小路的另一头踉踉跄跄地跑来，后腿处的一抹红色很是刺眼。
在它的身后，紧跟着两名穿着华贵的少年少女。
“快追，别让它跑了。”
“早说不让你不穿裙子出来了，跑都跑不快。”
他们嘻嘻哈哈地追赶着橘猫，全然不顾自己正身处寺庙之中。
汪芷年看向他们手中拿着的箭驽和捕兽网，再看向橘猫后腿上的伤痕，心中顿时明白了。
橘猫已经年迈，又受了伤，很快就被少男少女追上了。
就在他们抓起橘猫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汪芷年愤懑的声音：“站住，难道你们没看到它已经受伤了吗？”
她是不爱多管闲事，可既然已经让她遇上了，又哪有不管的道理？
华服少女没想到此处还有其他人，一个手抖，橘猫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落在地的橘猫没有犹豫，强忍着伤痛，飞快地钻进了汪芷年的裙摆下。
到手的猎物跑了，华服少女说话也不是很客气：“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本小姐的闲事？”
“就是，我姐姐可是朝中胡大人家的大小姐，得罪我们就是得罪整个胡府。”华服少年也趁机溜须拍马道。
听到少年报出自家父亲的官职，华服少女很是得意：“怎样？我劝你还是赶紧把猫还给我们，本小姐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这一次。”
“胡大人，胡府……”汪芷年心中细数着朝中姓胡的官员，“没听过。”
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来。
汪芷年又道：“就算你是朝中官员的女儿，也不能随意虐猫。佛说众生平等，万事万物皆有生命，皆有灵性。今日你在寺中虐猫，就不怕佛祖看到遭报应吗？”
“哪来的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本小姐只知道人生苦短，理应及时行乐。”华服少女扬了扬手中的诱饵，“今日你说什么都没用，本小姐一定要带走它。”
然而不论她怎么引诱，橘猫都躲在汪芷年的裙摆下不肯出来，这可气坏了华服少女。
总不能让她去掀开汪芷年的裙子，再把橘猫抓出来吧？
这要是传出去，朝中其他大臣家的小姐会怎么看她？哪家的公子还敢来上门求亲？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她才不会做。
“罢了，真没劲。”她对着华服少年比了个手势，“走吧，我们去抓别的猎物去。”
虽然华服少年也很舍不得眼前的这只橘猫，可面对姐姐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得加快脚步跟上了华服少女的步伐。
待到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后，橘猫才小心地从汪芷年的裙摆中探出脑袋，伸出前爪试探性地抓了下她裙摆上绣着的蝴蝶，然后躺下翻出肚皮，等着她的抚摸。
还不等她俯下身子，耳边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看样子它还挺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虚存便从一棵银杏树后走出，抱起她脚边的橘猫，心疼地看着橘猫右后腿上的伤口。
伤口虽已经结痂，可依旧触目惊心。
“多谢你救它。”
“举手之劳。”汪芷年的目光在虚存和橘猫身上来回游走着，“这是你养的猫吗？”
虚存的眉心中间有一枚不太显眼的红点，眉毛粗细均匀，鼻梁挺拔有力，很有佛相。在他的怀里，橘猫也放松了许多，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算是吧，被母猫遗弃后一直都是我在喂养它。”
听到虚存如此说，汪芷年心中开始有些怀疑。
会是他吗？
连一只橘猫都如此爱护，又怎么会让人带头去官府门前闹事呢？
就算是，也不会承认的吧。
思虑再三后，汪芷年决定试探一下。“冒昧问师父一句，师父可是这寺中的僧人？”
“是，贫僧法号虚存。”虚存答道，“施主下句是否想问贫僧为何带发修行？礼佛之人注重诚心，只要心诚，又何须在意剃发与否？”
“师父所言极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我冒犯了。”
虚存神色从容，笑道：“无妨。天色不早了，若是施主没有其他事的话，贫僧就先告辞了。”
“师父请留步，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师傅。”见虚存转身欲走，汪芷年连忙叫住了他，“师父可曾认识张三？”
虚存摇头道：“不认识，但我听说前些日子当朝太子当街被打，就是这个张三动的手。”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贫僧虽在寺中，也有所耳闻。”
话说到这份上，汪芷年也明白多说无益，只能让虚存带着橘猫离开了。
或许他们的猜想只是个巧合。
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虚存指示张三到官府闹事，张三被抓后他也应该逃走才是，不是在寺中等着她们来寻。
再回过神时贺标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动着：“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她看向虚存离开的方向，“你见到住持了吗，他怎么说？”
贺标：“住持说他确实有一名养子，但一直在寺中从未下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从寂善的态度他感受到了很明显的偏袒。可苦于他们没有证据，所以哪怕他心中就算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先下山回宫。
那日他们离开后发生了一件大事，朝中胡大人的一双儿女在下山途中遇到了山贼，二人的右腿皆被砍伤，伤口深可见骨。大夫说若是调养不当，只怕以后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汪芷年正在逗桃花玩。桃花追着随风飞舞的羽毛跳到了桌子上，打翻的墨汁刚好盖住了贺标刚批阅过的奏章，惹得她笑弯了腰。
面对罪魁祸首，贺标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而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的桃花则以最快地速度逃离了案发现场，躲进汪芷年给它布置好的小窝中，安然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