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刀刃擦过耳际的瞬间,林野先闻到了味道 —— 不是金属的冷硬,而是铁锈混着腐肉的腥气,像刚从坟堆里挖出来的刀。他甚至没敢回头看那道刀光,只凭着本能往右侧的白骨堆里扑,膝盖重重磕在一截粗壮的胫骨上,疼得他眼前发黑,眼泪差点涌出来。
镇影石碎片从掌心滑落,滚进两截肋骨的缝隙里,原本微弱的蓝光被白骨挡住大半,只剩一点萤火似的光,在骨缝里明灭不定。借着这点光,林野看清了骨头上还没刮净的暗红色肉丝,以及嵌在骨缝里的半只眼球 —— 虹膜上沾着黑色的影蚀粘液,正像活物似的缓缓蠕动,瞳孔的位置是空的,往里渗着细小的黑丝。
“找到你了。”
银面守护者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一块浸了冰的铁,砸在寂静的石室里。脚步声踩着白骨过来,“咔嚓咔嚓” 的碎裂声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野的心脏上。他赶紧蜷缩进白骨堆深处,把脸埋在臂弯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 怀里的皮影突然发烫,严峫和老海的影魂在里面躁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显然是被守护者的影蚀气息压制住了。
守护者的脚步停在了白骨堆前。林野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冰冷的针,扎得皮肤发疼。接着,镰刀的尖端轻轻挑了挑他身边的一根肋骨,骨头上挂着的没烂透的肌腱随着动作晃悠,滴下几滴黑色的汁液,落在他的手背上,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
“你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 守护者的声音离得极近,林野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里的寒意,“影蚀能闻到活人的气息,就像闻见血腥味的苍蝇。你躲得再深,也躲不过它的鼻子。”
身后突然传来细碎的 “沙沙” 声。林野眼角的余光瞥见,之前那个残魂聚合体正朝着守护者的方向挪 —— 他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快要看不见,绿色雾气从指缝里漏出来,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别… 别找他…” 残魂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找我… 我能当养料… 放过他…”
守护者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林野抓住这个机会,指尖在骨缝里摸索,终于碰到了镇影石碎片的冰凉。他屏住呼吸,慢慢把碎片攥在手里,然后像只耗子似的,往石室左侧的窄缝爬。
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壁上的岩石锋利如刀,刮得他的手臂和后背火辣辣地疼。渗出血珠的地方立刻沾了层黑色的灰 —— 那是之前躲在这里的人留下的骨灰,一碰到新鲜血液就开始微微发烫,像是在贪婪地吸食他的血。
爬了没两步,身后传来残魂聚合体的惨叫,还有骨骼碎裂的脆响。林野的身体僵了一下,却不敢回头,只能咬着牙往前爬。窄缝尽头突然暗了暗,一道黑色的影子顺着缝壁往下爬 —— 是影蚀藤蔓,带着细小的吸盘,吸盘上还沾着半片指甲,粉色的甲床暴露在外,显然是之前有人想逃,却被藤蔓缠住手脚,连指甲都被生生扯掉。
“快… 往前爬!” 老海的声音终于从皮影里传出来,带着电流般的杂音,“藤蔓怕镇影石的光!快把碎片举起来!”
林野赶紧把镇影石碎片举到身前。微弱的蓝光刚碰到藤蔓,藤蔓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去,吸盘在壁上留下一道道湿痕,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像烂掉的鱼。他趁机加快速度,爬出窄缝,跌进一个更小的空间 —— 是个天然的石窝,只能容他蜷缩着躺下,石壁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指尖的血迹已经发黑,显然有人曾在这里绝望地挣扎过,最后还是被影蚀拖走了。
他刚把身体缩进去,就听到窄缝里传来守护者的脚步声。影蚀藤蔓重新顺着缝壁爬出来,在石窝口织成一张薄薄的网,网眼间挂着细小的黑色虫子 —— 它们的身体半透明,能看到里面蠕动的内脏,口器是尖锐的黑刺,正顺着网丝慢慢爬向他的脸颊。
林野赶紧把镇影石碎片按在石壁上。蓝光勉强在身前撑出一片巴掌大的安全区,虫子在网眼上停住,却没有离开,只是死死盯着他,触角不断抖动,像是在等待他耗尽力量的那一刻。
“你躲不了多久的。” 守护者的声音在窄缝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石窝里的空气,很快就会被影蚀染透。到时候,你会自己爬出来的,像之前那些人一样 —— 他们有的是被虫子钻进耳朵,有的是被藤蔓缠住喉咙,最后都变成了白骨堆里的一员。”
林野屏住呼吸,看着石窝口的藤蔓网。虫子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啃噬藤蔓的细丝,网眼正一点点变大。他摸了摸怀里的皮影,严峫和老海的影魂气息越来越弱,皮影的红光几乎要熄灭 —— 他们也在消耗力量,撑不了多久。
石壁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是守护者在用镰刀敲打岩壁。每一次敲打,石窝里的灰尘就往下掉,落在他的脖子里,冰凉刺骨,像是有残魂的手指在轻轻触碰。林野的心跳得飞快,他盯着镇影石碎片上越来越暗的蓝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等一会儿,等守护者走远。
虫子已经爬过了藤蔓网,离他的鼻尖只有一寸远。他甚至能看到虫子口器里的黑色粘液,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钻进他的鼻孔里,顺着呼吸道爬进肺里。
就在这时,窄缝里的脚步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一阵 “滋滋” 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灼烧。林野竖起耳朵,听到守护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烦人的残魂 —— 还敢来干扰我?”
是之前没散透的残魂在帮他!林野心里一紧,赶紧把镇影石碎片收进怀里,蓝光一灭,虫子瞬间失去了目标,开始在石窝里乱爬。他趁着虫子混乱,猛地从石窝另一侧的小缺口钻出去 —— 那缺口仅容拳头通过,他是凭着身体的柔韧性硬挤过去的,后背被洞壁刮得全是血痕,每一道都火辣辣地疼,像是撒了盐。
钻出去后,是一条漆黑的通道。林野摸出皮影,微弱的红光照亮了前方 —— 通道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雾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白色光点,像是萤火虫,却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是… 是残魂的骨灰…” 老海的声音颤抖着响起,“别碰它们… 碰到会被缠上的… 它们会钻进你的毛孔,把你的意识拖进影蚀里…”
林野赶紧缩回手,顺着通道往前跑。雾气越来越浓,光点钻进他的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皮肤。身后传来守护者的怒吼,还有镰刀劈砍岩壁的声音 —— 他已经发现了,正在追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通道尽头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林野拼尽全力跑过去,却发现那是一道石门,门上刻着和守护者面具上相同的符号,符号周围还渗着黑色的粘液,像是刚被人触碰过。
他赶紧掏出镇影石碎片,按在符号上。蓝光刚碰到符号,石门就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林野刚要钻进去,就感觉到后颈一凉 —— 是守护者的镰刀,已经快碰到他的皮肤了,那股腐臭的气息,几乎要钻进他的毛孔里。
林野猛地钻进石门,门在身后 “砰” 地关上。镰刀的刀刃劈在门框上,火星溅到他的手背上,烫得他一缩。他惊魂未定地靠在门上,摸出皮影照亮周围 —— 石门后的通道一片漆黑,两侧的岩壁上,嵌着无数颗头颅,每颗头颅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空洞地盯着他,嘴角还挂着诡异的微笑,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